我希望《苏富比的早餐》能成为一本由业内人士指导的艺术界入门读物。这是一本比较有个人风格的书,因为书中所言都基于我从佳士得到苏富比的工作经历,以期探寻金钱与艺术之间错综复杂而又曼妙无比的关系。绘画作品何以拥有经济价值?当人们购买西方艺术品时,实际在寻找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在一场拍卖中不断抬高自己的竞价,又是什么让一切戛然而止?
在本书里,你将了解为何阳光和煦的风景画会比呈现恶劣天气的同类作品卖得更好;为何死亡作为创作主题并非利好;为何画中的红色总能更多地提升它的价值。同时,人们也会努力探究艺术家生命里那些颇为戏剧性的故事,而如果这些故事也反映在他们的创作之中,则作品本身将会更受大众垂青。例如,当凡·高一生的悲惨故事呈现在他画中的风景、肖像和静物中,形成了痛苦凄楚的笔触时,其作品就在额外的维度上增加了商业价值。
我知道,在中国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西方绘画怀有浓厚的兴趣,我希望他们能在本书中获得乐趣、知识和愉悦。我在艺术品市场从业的40年间,主要精力都投注在西方绘画领域:从在剑桥大学读书开始,我就在研习诸如提香和拉斐尔等古典艺术大师的作品,时至今日,我已成为苏富比拍卖行的资深专家,专注于印象画派以及诸如毕加索和马蒂斯这样的现代艺术大师。
我整个职业生涯里非常激动人心的经历,是2012年拍卖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的代表性作品《呐喊》。从诸多方面来看,《呐喊》都无愧为世界拍卖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幅画作。整个营销过程让我亲历了世人对高端艺术品兴趣的世界化风潮,以及绘画仅用视觉想法就俘获大众想象力的强大力量。在来自四个大陆的买家群雄逐鹿之后,槌终落下,艺术品拍卖的世界纪录被定格在1.19亿美元。
《苏富比的早餐》里关于足球的那个部分,是一个新开辟的领域。我比较了历史上为知名球星支付的转会费价格,与同期的高端艺术品的价格。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令人惊奇,一件知名画作在10年之后重新销售时的估价,竟比一名球星在相同时期的价值高很多!与此同时,我还研究了一些富豪们在艺术品上的购买习惯。我的结论是,对于单件艺术品,很少有人会为其花费超过个人总资产1%的价钱。这也就意味着,蒙克《呐喊》的买家的个人财富净值至少有120亿美元。
对不同的人而言,艺术品代表着不同的事物。对一些人来说,艺术品是很有价值的投资工具,它们除了是悬挂在墙上的一代芳华,也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快速增值的资产。而对另一些人而言,艺术品是地位的标志:如果你家墙上挂着莫奈的作品,那就代表你拥有两件特别好的东西。一是,你拥有很高的艺术品味;二是,你拥有足够的财富来购置这么一件大师级的作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购置艺术品的主要原因在于,艺术品会在智识或美学上给予他们滋养。世界上很多伟大的藏家都可以归为这个买家类别。他们并不为经济或身份上的考虑因素所驱使,而更多的是因艺术家那番想象中的愉悦以及作品本身的风华绝代而倾倒。还有人将艺术品视为一场纯精神上的体验。美国伟大的抽象画家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创作了一系列涂满颜色的画作,似乎希望为世人提供一种无穷无尽的视野。其中一部分特别出色的作品,会对观众产生非常深刻的情感冲击力。在非常特殊的状态下,艺术品甚至能催人泪下。在我的整个写作生涯中,除了几本关于印象派和19世纪油画的书,我还出版了四部小说。它们都是关于艺术世界的惊悚小说。每一部小说里都有一件高端艺术品,这件艺术品对整个小说情节来说就像是戏剧的主角,至关重要。人们都爱上了这些油画,并且会为拥有它们而做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这就是艺术的力量,我一直为之深深着迷。
我刚从莫斯科回到伦敦,在那里我做了一场针对俄文版《苏富比的早餐》的演讲和签售会。现场来了400多位观众,由此我也再次得知,世界各地的人们对西方艺术以及西方艺术品市场都怀有非常浓厚的兴趣。而在这些地域里诞生的新兴富裕阶层可以让那里的人们延展自己文化上的羽翼,在全新的知识领域里翱翔。我非常渴望在中国也能见到同样的热忱和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