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38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9-14 11:07:53 |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小彼特并没有每个星期都到我们的教堂来,然而他来的次数频繁到让我每个星期天都变得很紧张,不时拉平已经很整齐的裙子,紧抿着嘴坐在教堂长椅中。

“他来了吗?他在这里吗?”父亲每个星期天都会问,一边朝四处转头。

我让母亲来回答。“对,”她会说,“他在这里。”或是“没有,他还没来。”

彼特总是先问候我父母,然后才向我打招呼,刚开始他们跟他在一起时很不自在,然而彼特很轻松地跟他们闲聊,无视于他们尴尬的反应以及长久的沉默。在他父亲的摊子上每天接触那么多人,他很清楚怎么跟他们谈话。几个星期天过后,我父母越来越习惯他,父亲第一次被彼特的话逗笑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马上皱起眉头,直到彼特又说了别的事情,让他再度开怀而笑。

他们谈完天之后,总有一段时间,我父母会退到后面,让我们两人独处。彼特很明智地让他们决定时机,最初几次甚至根本没有这种机会,然后有一个星期天,母亲故意拉着父亲的手臂,说:“我们去那边跟牧师说说话。”

有好几个星期天,我都很害怕遇到那一刻,直到后来,我慢慢地习惯在虎视眈眈的众人面前独自与他在一起。彼特偶尔会温和地开我玩笑,但他更常问我平常做了些什么,或告诉我他在肉市听到的故事,有时他也会描述牲畜市场的拍卖过程。然而有时候我会说不出话来,或是态度尖锐,或者心不在焉,但他始终都非常容忍。

他从没问过我主人的事,我也从没告诉他我在制作颜料。我很高兴他没有问。

在那些星期天的约会中,我常常感到很困惑,当我应该在听彼特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脑中想着我的主人。

五月的一个星期天,那时我在奥兰迪克的屋子里工作已经快满一年了,就在母亲和父亲离开,让我们独处之前,母亲对彼特说:“下星期天礼拜结束后,要不要到我们家一起吃饭?”

我睁大眼望着她,彼特微微一笑。“好,我去。”

他接下去说的话我几乎没听见。我得咬住嘴唇,以免自己大叫出声,他好不容易走了,我和父母回到家。“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要邀请彼特?”我不悦地嘀咕。

母亲用眼角瞥了我一眼。“也该是时候了。”她只这么说。

她没说错——我们若不邀请他到家里来,是很没礼貌的。我以前没跟男人玩过这样的游戏,但我看过别人是怎么进行的。如果彼特是认真的,那么我父母就必须认真对待他。

我也很清楚邀他来访,对他们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我父母现在一无所有,尽管有我的薪资和母亲为别人纺羊毛的一点外快,他们连自己都快喂不饱了,更别说要多喂一张嘴——而且是肉贩的一张嘴。我实在帮不了他们,我不能从坦妮基的厨房里偷点什么,比如一些木柴、洋葱或面包。那个星期他们会省吃一点,少生一些火,只是为了设法喂饱他。

不过他们还是坚持要他来。虽然他们没对我说,但他们心里一定想着现在喂饱他,就等于填饱未来我们的肚子。肉贩的太太,以及她的父母,一定吃得很好。现在饿一点,到最后会换来吃撑的肚子。

等后来彼特开始定期拜访我家时,他会送他们一些肉当礼物,让母亲星期天有材料煮。然而第一个星期的晚餐,她很聪明地没有煮肉给肉贩的儿子吃,因为从肉的好坏,他可以精确地判断出他们多么穷困。相反的,她炖了一锅鱼,里面甚至还加了虾子和龙虾,她究竟是怎么买得起这些材料的,她始终不告诉我。

我们寒酸的房子在她的刻意打理下变得明亮起来。她拿出一些剩下来还没有卖掉的、父亲最好的瓷砖,把它们擦亮排在墙边,让彼特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彼特称赞母亲的炖鱼,他说得很真诚,母亲听了很高兴,她红着脸微笑,然后又多给了他一些。之后彼特和我父亲谈起他的瓷砖,他形容每一块上面的图画,直到父亲想起来,接下去帮他说完。


“葛丽叶有最好的一块,”他们谈完屋里所有的瓷砖后,他说,“上面画的是她和弟弟。”

“我很想看看。”彼特喃喃地说。

我凝望着放在我腿上的干裂双手,吞了口口水,我还没告诉他们可妮莉亚打破了我的瓷砖。

彼特要走的时候,母亲低声吩咐我送他到路口。我走在他身旁,虽然那天下着雨,路上没有什么人,但我知道我们的邻居都在看。我觉得仿佛被我的父母推到路上,仿佛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把我送到一个男人的手里。至少他是个好人,我心想,就算他的手永远不够干净。

接近瑞耶佛运河的地方,有一条小巷,彼特引我进去,他的手放在我的后腰。小时候我们玩游戏,阿格妮丝总喜欢躲在那里。我贴墙而立,让彼特吻我。他急躁地咬破了我的嘴唇,我没有叫出声!我舔掉微咸的鲜血,越过他的肩膀直视着对面的潮湿砖墙,他的身体用力压上我。一滴雨水掉进我的眼睛。

我不会让他一次就得到所有想要的。过了一会儿彼特起身退后,他伸出一只手要碰我的头,我扭头躲开。

“你喜欢戴着头巾,对不对?”他说。

“我不是有钱到可以做头发,让我不需要戴头巾,”我马上接口,“而且我也不是一个——”我没有说完。我不需要告诉他,另一种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当众展示她的头发。

“可是你的头巾把你的头发都盖住了,为什么?大部分的女人都会露出一点来。”

我没有回答。

“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褐色的。”

“深褐色还是浅褐色?”

“深褐色。”

彼特微笑,仿佛他在跟一个小孩子玩游戏。“直的还是鬈的?”

“都是,也都不是。”我模棱两可地回答。

“长还是短?”

我迟疑了一下,“到肩膀下面。”

他继续对我微笑,然后又吻了我一次,才转身走向市集广场。

我之所以迟疑,是因为我不想说谎,但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有一头长而*的头发,拿下头巾后它们看起来像属于另一个葛丽叶——一个会和男人单独站在暗巷的葛丽叶、一个不是这么安静乖巧而干净的葛丽叶。这个葛丽叶就像那些敢展示头发的女人一样,这就是我始终把我的头发严密地藏起的原因——不让那一个葛丽叶露出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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