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日本西武百货店举办中国博览会,其中包括我的画展,因具商业性,我的画展也是由荣宝斋与西武联合操作。作品受欢迎,艺术反应和商业效果都令西武满意,于是启示了西武的总裁先生一个新的构想。他们第二年要举办一个大规模的巴黎博览会,拟约请我返巴黎画巴黎,以我的巴黎画展作为博览会的心脏,突出商业博览会的文化品位。总裁先生惟恐我不接受,并对我说邀请我的夫人同去,在巴黎逗留一个月,一切费用及手续由西武负责。那年代出国手续和兑换外币比较麻烦,出国不易,何况是回巴黎写生,我当然乐于接受了。 1989年春寒料峭,我和妻到了巴黎,住在凯旋门附近一家三星级旅店里,就在西武驻巴黎办事处的近旁。我要专心写生,不参加一切活动和应酬,除老同窗朱德群和熊秉明外,没通知其他熟人。我们的费用很宽裕,但几乎一次也未用出租车,只依靠地铁跑遍巴黎的角角落落,且更多时候是步行,移步换形,我用自己的视角审视、欣赏40年前学生时代的老巴黎。妻能同来,真如梦境,因留学时我在书信中同她谈到的生活、环境等等异国情调,本对她如此遥远,今天都成了她眼见的现实。她寸步不离跟着我,风雨同行,吃饭时间更无规律,我踏遍巴黎,猎尽巴黎特色,表达自己的感受。 巴黎已被郁脱利罗画得淋漓尽致,留给别人的空间确乎不多了。 德群夫妇开车同我们去了莫奈故园,秉明夫妇开车同我们去了梵高墓地,这两处我在学生时代均未去过,当年好像没人关心或根本未开放。这一个月我沉浸在回忆和探索中,我记得一个最大的菜场很入画,整只血淋淋的全牛高高挂在空中,彩色的商品和彩色的人群构成斑斓的画面。但却寻不到这菜场了,老的巴黎地图上有,新图上消失了,到处打听,才知已拆除,就在原址上建了蓬皮杜文化中心。 当场作的都是速写构图稿,返京后绘成油彩和墨彩,画幅尺寸基本依据西武展出的需求。展出后特别受欢迎,开幕后40分钟作品就基本被订购一空。西武的负责人对我说,画展很出色,你成功了,但我们失策了。因作品大部分是被香港的画廊和藏家赶来买走的,我们本想在日本打开你作品的市场,让日本藏家获得你的作品,但这个目的落空了。他们因此建议我到日本京都、奈良等地画一批日本风光。我当即婉谢了,因展出效应和市场都不吸引我,只是学生时代的巴黎激发了我的故乡情思。 2002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