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几乎是在我十二岁之前才做的事,直到有天一个朋友问我可不可以画点什么,参加他在纽约策划的一个关于圆珠笔的展览……我想,为什么不呢,画画看。
在北京,我总是去附近的杂货店买最便宜的作业纸来画画,杂货店叫做京克隆,遍布北京的大街小巷。我也喜欢那些便宜的圆珠笔,大概3到5块钱一支,便宜又实惠。
我有一支手机,每天都要看它很多次,因为随时都得用它。于是我看着自己的手机,心想:我要把它画下来。然后便开始画,感觉还不错。接下来我又画了一罐黑色的自动喷漆,这罐喷漆原本是我拿来喷我的滑板,也曾拿它在机场辅路的艺术区喷ELK的涂鸦Tag。
这两张画后来参加了纽约朋友策划的“圆珠笔”展览。
然后,我就一直不停的画。画出任何出现在我身边的东西:香烟盒,火柴,路上捡到的卡片,以及各种各样便宜的商品包装袋。我喜欢这些日常用品,一来是因为这些“东西”几乎出现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非常熟悉。二来是因为在中国,我看不懂上面印的中文字,这些熟悉的日用产品对我而言又表现的完全陌生。虽然我明白清楚这些物件的功能,但那些包装上的说明文字却让我觉得它们完全来自另外一个星球。我喜欢这种熟悉但又犹如外星般未知的混合感受。我是在画这些文字,而不是写它们。我努力把这些字画正确,但实际上很难,因为我不懂文字的含义,难怪我那些懂中文的朋友老是笑我说,你画的中文字简直疯狂得乱七八糟。
我想这其实就是我对在北京所看到的“中国当代艺术”的反应,那些“艺术”大都尺寸巨大,声势夺人,技巧娴熟,内容却乖巧媚俗,是写让人印象深刻的垃圾。在这里,艺术原本作为个人化的,一种向内心探寻的东西,却完全看不到。中国是一个庞大,有趣,同时又很复杂的国家,让我觉得纳闷的是这些个头很“大”的作品并没有折射出这个国家复杂的状态,反而大同小异,显得单调乏味。虽然大家生活在其中,却似乎与之毫无关联。
艺术对我而言,是和我的生活密不可分的东西:单纯,自然流露,激烈而又封闭、安静,这也许是因我不善交流。所以我读很多,想很多,看很多,留意身边的每一个细节:包装、颜色、质地、声音,气味……还有希望,这些是我的作品所要呈现的。
我的画和疏离困惑的环境相关,某种我所看到的,围绕在我周围的整体。
况且,画这些画还可以修身养性:花2到4个小时去描绘一个小小的烟盒,试着不漏掉所有看得到的细节。
至于这些照片,还是与我感受到的“真实”有关。中国吸引我的地方与很多,其中一个原因是尽管每天都有新鲜的俗丽节目,糟糕的艺术在北京上演(就象美国当年经济大繁荣时代,“艺术家”们开着法拉利…)中国似乎也在经历类似的转变, 但我能感觉到存在其中的某种真实的。原本是个“外人”的我,不懂中文,通过身边的种种小事,发现自己和这个城市的联系。感谢那些不用花多少钱,智慧巧妙生活着的普通人们:磨刀的,收垃圾的,卖水果的人们,和每天挤公车,看上去有点怪异、表情有点狡猾、出门讨生活的人们。这是真正日常,生活的艺术,他们让我真正感受这个国家,和存在其中的真实。
照片中出现那些小东西,对当地人来讲是再熟悉不过,但对我而言却很新奇,和一点点难以琢磨。当然,摄影本身是有关于色彩和质感,但在我的眼里,照片中的颜色是那么富有异国情调甚至陌生,活生生的每一刻,真实的日常生活。”
纽约艺术家Jocko Weyland,1967年生于芬兰赫尔辛基,同时也是独立策展人,批评家,文化探险家,杂志编辑,滑板爱好者;著有街头滑板运动的世界史《毫无答案》 (The Answer is Never),并长期为《Trasher》(滑板运动专刊)、《Vice》(独立音乐和青年亚文化杂志),《纽约时报周刊》撰写文章,Jocko也是Elk画廊以及Elk独立杂志的创始人。在FakeSpace这次展览,主要呈现他近期在中国生活一年时所创作的绘画和摄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