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溢:一个执着于怀疑与突破的“金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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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中国 | 时间:2016-04-27 16:42:21 | 文章来源:艺术中国 作者:许柏成

纪录片《红海 张哲溢》,由艺术家拍摄并提供,影片将他的新作与2016年中东之旅进行穿插讲述

张哲溢,一位充满奇思妙想的70后青年艺术家。他善于从身边事物出发,对社会、历史乃至人性进行具有个人态度的讲述与批判。这些外表萌萌的形象往往第一眼就能抓住你的眼球,而每一幅作品其实都代表了他深入的思考与突破。他笑侃自己无论是工作还是旅行,往往一股脑儿坚持到底直到自己满意,而这正是金牛座的特质。4月29日至5月3日,他将携新作亮相艺术北京凤凰艺都展位,让我们走进他的创作世界。

新作——将传统现代化,而不是将现代化拉回传统

艺术中国:谈一下最近的新作吧? 在2016年的艺术北京上将有哪些作品亮相?

张哲溢:这次艺术北京的展览上有《探花》系列,是表现宇航员和传统文人画花朵的关系,还有作品是用飞机拉出来的线,整个气息偏古典。有几张新作跟以前稍有些不一样,比如说《威武将军图》和《乾隆御览图》,是我读明史和清史的一种历史态度。朱厚照则是明朝一个比较有“摇滚”精神的皇帝,我把他的脸画成火山爆发的这种感觉。

《乾隆御览图》 60x5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乾隆的印章是一种历史态度,很多人说清代也有盛世。我个人表示怀疑,不是因为它是满族统治就不喜欢它,而是因为它是一个外儒内法、走到尽头的集权框架。它呈现出了人的一种麻木和趋炎附势,人的没有骨气和主见,民族的质感大打折扣,我是从这一方面来表现态度。另一方面,是一个权力对于文化的态度,他不是天天喜欢在优秀品上盖他自己的图章吗?我就盖在他脸上去,这是一种对于权力干涉艺术的反馈。

《秋瓜合欢图》布面油画 180cm×130cm 2008年

之前曾经有一件作品,我把乾隆御览之印,特意扩大堵在一张画的气口上,形成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那幅画呼应的是钱选的《秋瓜图》,我就把它变成了在一个成熟的瓜上面有两只青蛙正在交配的《秋瓜合欢图》,给他一个调侃。这是七八年前的作品,但我觉得这种调侃还不够好,没有现在这幅画那么直接和到位,这张作品是延续之前的思路,把这个观念再完整。

《空色渡 释悲之意 - Concetto Spaziale》No.3 布面油画 60×50cm

还有一些作品用了齐柏林飞艇,飞艇的整个造型、颜色、设计感,跟咱们传统文化里的某些意象没有任何违和感。我大概在七年以前画过飞艇,是与米友仁的一幅作品相呼应,七年以后的今天,我再次画这个东西,感觉不一样了。我更清晰了自己这个脉络,就是传统和现代化。以前一直在传统美学的审美体系上面做文章,现在我更关注于现代化眼下的现实。我有一种深切的感觉——我们应该把传统进行现代化,而不是把现代化拉回到传统。所以在作品里就慢慢开始体现出这样的思路,尤其是比如说《探花图》, 远看可能是传统的一个像国画的造型和构图,走近看,再看细节,是宇航员在外太空的高空作业。相对于以往的作品,更关注未来多一点,是对现代化未来的憧憬,但在美学上还是借鉴以往传统的一些图式、构图和一种内在的气质。

“体验”是东方获得真理的路径

艺术中国:你非常强调“体验”的方式,是否因为我们在今天的生活里少了很多真正的感受,而习惯了词语的堆砌和舆论的影响?

张哲溢:对,整个世界好像是由概念构成的。我们的好多思维方式和结论都是概念式的,我们整个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也跟各种各样的概念有关。我从小就开始喜欢一些东西或者厌恶一些东西,到长大了依然如此。但是很多跟我同龄的、成长起来的小伙伴,后来我就发现他们好像就对原来喜欢或者讨厌的东西比较麻木,这可能是因为我在做艺术的关系。

《探花 之 墨梅图》 布面油画 80cm×100cm 2015年

艺术中国:从你最早的个展《惊蛰》、《齐物馆》,你就把玩具等作为表现素材,这种特征持续至今,你都是选择身边的、给你留下深刻感受的事物进入作品吗?

张哲溢:是的。但是这种强烈可能也会随着这种长时间的写生,有一种消解。消解不是说麻木,而是说对它强烈的感觉慢慢地趋于自然。比如说我很渴望得到一个小时候没有得到的玩具,然后就一直有一个这种念想,其实是对这个玩具代表的美学的念想,就是想得到这个东西。但一旦我得到了它就不停地端详它,不停地画它,一画几个星期。那这个时间段里对它那种特别强烈的欲望,就会消解掉,转而变成了一种很自然的态度。

比如说,以前的修行者,他们静坐,这种体验可能儒家叫做坐忘,道家是另外的词,佛家又是另外一个词。这种关心的体验,有时候很难用一个概念或者是一个词语来形容。比如说,中医是怎么知道人体有那么多穴位,人是怎么能够感觉自己有个任督二脉呢。我不相信几千年的传承是一个忽悠过来的东西,只有自身去亲身体验,这也是一种传统的一种对待身体的一种方式。所以说有人提出一个词,我们东方的这种东西,叫体验真理,和西方的逻辑推演出来的真理是不一样的门径,不一样的生命体验。

人不分古今中外,生命内部有相同的逻辑

艺术中国:所以在你的作品里可能有很多的元素表面看起来互不相关,但内部却存在着一种“迁想妙得”的逻辑。

张哲溢:它们看上去可能不相关,是因为在日常逻辑里大多数人觉得它们不相关。但对于我来说,它们处在一个空间维度下,在一个画面里,我觉得非常有趣,它们的相关性非常明显。最近在画一张比较大的作品,叫《观气象》,还在创作中,希望能在“艺术北京”开幕时亮相。画面里有飞艇,也有古代的汉人打扮的老者,也有几个德械师(国军德械师,抗战时的一个队伍),他们都在一起看着这个飞艇,他们中间有没有逻辑呢?我觉得首先飞艇,很有道家气象,悬浮在那里,洁白的,又是一个圆乎乎的,有一团和气、祥瑞的一种感觉。在世界出现飞艇的年月里,它确实也给整个人类带来一种对未来的憧憬——未来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它能带我们去未来。它跟我们传统的美学图式没有什么违和感,在一起很合适。

另外,德械师本来也是华人,但是他穿的是德军的军装,他们的背影和德国人有太大区别吗?估计也没有太大区别。这个齐柏林飞艇也是德国创造的,所以它们之间,就产生一个很有趣的逻辑。我觉得未来也好,过去也好,当下也好,我们有一种逻辑,这种逻辑通过生命来表达出来。我不觉得古人比现代高超多少,但也不觉得现代比古代又先进多少,都是在一个历史进程中。未来不见得就比现在的生命个体高级多少,没有高下之分,他们却有一定的连续性,这就是生命。

《探花之春消息图》100cmx30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艺术中国:你是想做一个超越古与今、中与外文化限制的真正当下的现代人。

张哲溢:对。因为这个时代里人和人之间可以通过网络,很迅速地传播信息。在这种技术下,人和人之间交流确实减少了很多障碍,只要爬个墙,上个脸书,就可以给远在墨西哥或约旦的哥们儿点个赞,表达一下简单的问候。所以环境社会对人的影响很大,但是生命个体都是差不多的。民族只是把人的行为方式进行了一个笼统的归纳,形成了一种模式。但具体的生命个体来说,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东、西方的文化沟通很必要,而且应该是很日常的事情,不应该是一个很紧张的状态。咱们的战国时代不是有很多个小国吗?互相之间语言不见得通,文字也不一样,最后还是可以统一成一个度量衡,进行正常的交流。这就是我的一个态度,不去把横向的人和人进行太明确的区分,东西的区分,也不把过去和未来时间轴的生命看得那么不一样。

因为作品《红海》,而产生去中东的冲动

艺术中国:今年年初的时候,你去了中东地区旅行,怎么想到去那儿呢?

张哲溢:去年做了一个作品叫做《红海》,因为当时我们的工作室面临拆迁,那种视觉景观打动了我,我就用拆迁的碎砖拼成一朵巨大的海浪,砖的颜色一般都是红色居多,我对红海一直有向往,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后来我想起,自从80年代初的时候,家里有了黑白电视机,打开看新闻好像就是在以色列周边,民族有冲突,不安定,老有事。长大以后,在每天新闻里那块区域也都是民不聊生。特别是有一次我在中央美院的食堂,那时候央美刚搬到花家地,电视机在放新闻联播。内容又是巴勒斯坦跟以色列在闹,我身边的一个哥们儿,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小胖子,我不认识的,他非常生气,愤而站起,“坚决支持巴勒斯坦!” 他爸爸也在旁边义愤填膺。我就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他们大概就看了几十秒,难道这个世界就这么简单吗?我有怀疑。

后来我就开始对这种简单的判断有一种怀疑,后来我自己对这些东西看得很透,觉得人、生命个体都差不多,放在什么环境里,用了什么样的观念做人做事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所以说我就想去以色列去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我一旦去了红海,就发现那边人和人关系上的冲突,反而比我们艺术区的冲突要大得多。几个国家观念、宗教都不一样,一言难尽。我从土耳其到约旦,到以色列,再到巴勒斯坦,再到新闻联播里天天有恐怖袭击者的拉马拉,这些地方都去看一看。我想看看活生生的人,是个什么生活态度、状态,至少去体验一下。

然后走在大街上,一个个小伙好像都觉得自己是块料,充满阳刚之气,看眼神似乎像“恐怖分子”,但是你一旦和他近距离接触,他就会跟你问候,“库尼叽哇”(日语),以为你是日本人,或者也有会说“你好”,那就是看出来你是中国人。突然人和人之间那种提防心就放下了,人家就跟你开始聊了。我在想,原来我们概念里最乱的地方,其实没有那么穷苦,他们也不是那么不自由,人和人都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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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介

张哲溢,1975年生于桂林,1998年广西师范大学艺术系,获学士学位, 2000年中央美术学院油画进修班,2002年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研究生课程班,2015年组建成立”桌面研究”艺术小组,独立艺术家,自由撰稿人,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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