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盖乐队将蒙古族传统音乐形式和西洋乐器相结合。
东方早报·文化人物系列报道
早报记者 钱恋水
杭盖,意为有蓝天、白云、草原、山林、河流的水草肥沃的地方。以这个美好的蒙语为名的杭盖乐队亦不辜负这个词盛大的意向,自2004年成立至今,他们将蒙古民族音乐和历史融合于现代音乐创作和表演,已然成为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中国乐队。
“草原和摇滚都是我们的背景”
这支成员来自内蒙古、新疆、青海,包括蒙古族、哈萨克族和汉族的七人乐队用马头琴、陶布叔尔(蒙古族的弹拨乐器)、乌力格尔(蒙古族叙事民歌的艺术形式)、低音四胡(蒙古族弓拉弦鸣乐器)、好来宝(蒙古族独特的说唱艺术)、呼麦(一种借由喉咙紧缩而唱出“双声”的泛音咏唱技法)等蒙古族传统音乐形式,和吉他、贝司、鼓等西洋乐器的结合重现生生不息的草原和草原上口口相传的歌谣,把草原上的风吹遍了大半个世界。
舞台上的杭盖穿蒙古族的传统袍子,抱着传统乐器,主唱兼打击乐手老胡还会时不时举起马鞭在空中抽个一两鞭子。雄性低沉的嗓音,弹拨乐轻快动感的乐声,以及在草原流传千年的悠远长调和低吟歌谣,把歌者和听者一起带回精神原乡,空气中弥漫草野气味的草原的神奇力量。
然而在他们上台之前,早报记者走进他们的休息室时,看到的只是几个还没有换装,刚吃完盒饭在欢乐聊天的城市青年。直到老胡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用不标准的汉语笑着说“采访没问题,请坐”的时候,草原民族的大气和好客才显露出来,提醒我他们来自何方。
对他们来说,草原的音乐是来自故乡的音乐,是从小耳濡目染沁入血液的声音。然而他们又曾经热爱摇滚,多年的地下乐队生涯让摇滚成为他们的另一个背景。于是二者融合,成就了他们今天独特的跨界音乐形式。
跨界音乐并不是一个很新的概念。然而几十年中,跨界音乐似乎鲜有催生新的音乐内涵,亦缺乏得以流传的作品。那么,杭盖的跨界,为什么能够得到业界的高度评价,又在民间广为传播?杭盖的创始人、队长伊力奇是这样解释的:“我们来自草原,又都北漂多年做摇滚,蒙古音乐和摇滚乐都已经成为我们的背景,所以糅合二者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生硬的堆砌,而是水到渠成。还有一点,我们并不会因为哪个音乐元素特别讨巧就一直用它,而是注重音乐整体的和谐。比如呼麦这个元素,虽然在国内外已经不是很新的概念,而且不止在内蒙古,在内蒙古以外的地区都有很多人在学,但是它依然是一个能够吸引眼球的亮点。就我个人而言,呼麦反映了人和大自然的关系,模仿的其实是动物和大自然的声音。杭盖的音乐里有呼麦的成分,但是我们并不会以呼麦为卖点,呼麦的作用是体现环境的感觉,体现自然界的感觉。”
“音乐其实不需要语言”
有意思的是,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能听懂杭盖所唱的蒙语歌词的人无疑少之又少。然而他们的足迹已经踏遍40余个国家,演出近250场,并多次作为压轴乐队登上WACKEN音乐节(世界最大的重金属音乐节)和WOMAD音乐节(落地众多国家的重量级世界音乐节);杭盖乐队的专辑《远走的人》在英国权威音乐杂志《MOJO》评选的“2010年度十大世界音乐唱片”获得第6名;作为唯一入选的亚洲音乐唱片,该专辑同时还被欧洲著名音乐杂志《Songlines》评选为“2010下半年最值得收藏的十大世界音乐唱片”;2011年,他们凭《远走的人》获得第十一届音乐风云榜“最佳摇滚专辑”、第十一届华语音乐传媒大奖“最佳乐队和最佳民族音乐艺人”等多项大奖。多数观众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而他们的音乐又流传甚广,伊力奇说:“我们的歌词很多是草原上的民歌改编过来的,是草原上大家都知道的歌。歌词的内容是爱、兄弟、妈妈、马、故乡等意象,并不是很特别。但是这些意象是草原民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传唱了很多年,所以我们唱起来会有特别真诚的感觉,是可以感染到很多人的。”那么语言和音乐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伊力奇说:“语言也是有旋律的。音乐其实不需要语言,只需要由语言和音律组成的旋律就可以了。语言和音律都只是让歌曲有感染力的一部分因素。”
在外多年,蒙古族的魂一直是杭盖赖以前行的能量源所在。然而离开草原那么久,又在全世界到处飞,接地气的时间少了,他们的音乐是否还会像最初一样给我们带来真诚的感动?伊力奇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现在我们不会刻意去搜寻草原上的民歌,尽管那里还有很多。收集民歌,并以此为基础进行再创造就好像骑自行车,一旦有了这种感觉,就一直会有,就会变成本能的东西。现在我们的生活被巡演安排得很满,有得有失吧。演出和创作是两种状态。除了演出,我们会花时间创作,创作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很专心,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环境。我们想做的是怎样赋予民歌以新的生命,再以我们的方式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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