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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盖:在造飞机的工厂骑马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1-01-27 16:28:21 | 文章来源: 南都周刊

这支七人大乐队淋漓尽致地提供了通俗易懂的蒙古音乐元素,而又富于现场感染力和煽动性。

现在在国外最知名的中国乐队恐怕是杭盖,他们正在进行的世界巡演名副其实横跨四大洲,他们的进步和走红实在太快了,这支七人大乐队淋漓尽致地提供了通俗易懂的蒙古音乐元素,而又富于现场感染力和煽动性。

文_张晓舟

 杭盖:在造飞机的工厂骑马

《He Who Travels Far (远走的人)》

表演者:Hanggai/杭盖  发行时间: 2010年10月25日  出版者: World Connection

 杭盖:在造飞机的工厂骑马

钮鑫杭盖乐队合影。从左至右:伊立奇(Ilchi),义拉拉塔(胜利),

胡日查(胡日查夫),巴图巴根,徐京晨,李中涛(李旦)。

一搜索“杭盖”,会听到德德玛唱过又被布仁巴雅尔等人翻唱过的那首俗不可耐的经典歌曲《蔚蓝色的杭盖》,以及一部由篮球明星巴特尔主演的同名电影。无论是主旋律民族美声唱法的德德玛,还是通俗流行的腾格尔,唱的大多都是内蒙风光片式中文歌。在吾国,大家了解的绝对不是什么蒙古民族音乐,而只是草原风光片而已。黛青塔娜以及Haya乐团是新鲜热辣的名字,在国内他们会更有市场:但似乎往往要么是镶着俗滥电音舞曲金边的风光明信片,要么是类似马头琴十二乐坊式的异域奇观。

而杭盖是真正具备创新能力的蒙古新声。蒙语“杭盖”的意思是“一个有着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和树林的世界”,现在总算出了一支乐队,不单让人看到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和树林,而且能够穿过那片风景捕捉到那个世界的古老幽灵—这支年轻乐队正带着这个古老幽灵满世界晒太阳。

从“手抓羊肉”到“全羊席”

乌兰杰先生写《蒙古族音乐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写到当代中国蒙古族音乐时不管什么国家一级演员国家二级作曲家一个都没放过,这样的正史难免遗漏太多杰出的民间艺人,更别说像杭盖这样的全球化时代的蒙古民族音乐“野种”。乌兰杰书中强调胡乐与所谓中原正统音乐之间的互相影响,强调蒙古族民间音乐与宫廷音乐之间并无绝对界限,那么一部蒙古音乐史若重新修订会不会容得下杭盖,以及杭盖前乐手胡格吉乐图新组的阿基耐这样的乐队?要知道很多蒙古族的主旋律歌手和流行歌手,他们的音乐和蒙古民族音乐的关系,有时候简直是牛奶和马的关系。

现在在国外最知名的中国乐队恐怕是杭盖。他们正在进行的世界巡演名副其实横跨四大洲,他们的新专辑《远行的人》被英国著名World Music杂志《Songlines》评入年度十大,他们参加过几乎所有重要的World Music音乐节,有时还会参加摇滚音乐节以及艺术节。国内很多乐迷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小酒吧,在摇滚和民谣的夹缝中杭盖的位置一直有些尴尬,然而如今他们的进步和走红都太快了,这支七人大乐队淋漓尽致地提供了通俗易懂的蒙古音乐元素,而又富于现场感染力和煽动力。或许最初他们还曾多少得益于“来自中国的蒙古音乐”这一意识形态的猎奇标签,但现在则完全是以音乐实力说话了。

杭盖在国内出过一张只达到小样水准的唱片,在国外则出过两张,首张专辑《介绍杭盖》已出国内版,《远行的人》也准备出国内版。假如说《介绍杭盖》是蘸点盐的清汤手抓羊肉,那么《远行的人》就有点烤全羊或全羊席的意思了。比较一下《乌仁都希》、《波如莱》、《酒歌》、《四季》四首歌在两张专辑中完全不同的演绎就知道:杭盖已从一支普通民谣乐队转变为一支成熟的融合蒙古音乐的World Music乐队—尽管我不喜欢“世界音乐”这个提法,但为了说明其现代气息也不得不沿用这个俗套,也许说杭盖是一支蒙古风的Folk Rock乐队—尤其在现场—可能更靠谱点。

以往杭盖的平淡在于稍显符号化和标签化:马头琴、呼麦、陶布竖尔,蒙古音乐老三样,歌也绝大部分是翻玩民歌,虽然很多时候也有吉他贝斯鼓,但浅尝辄止。他们在保守纯粹和大胆求变之间曾经两难。图瓦两支优秀乐队Huun Huur Tu和Yat-Hat多少提供了两种不同的成功示范:Huun Huur Tu偏民谣,Yat-Hat则偏摇滚。杭盖有段编制较小的时候,多少受到Huun Huur Tu的影响,但假如他们继续再以呼麦和马头琴为主导,充其量只能是Huun Huur Tu的徒子徒孙,这个套路连Huun Huur Tu他们自己都不可能超越而到此为止了。好在杭盖还是慢慢走出一条完全有别于这两支图瓦乐队的路子,Huun Huur Tu是坐着演出,Yat-Hat是站着演出,而杭盖有坐有站,动静相宜,在传统与现代、民谣与摇滚之间保持了平衡。

这一切也有赖于杭盖所属的荷兰厂牌World Connection,有赖于制作人Ken Springfellow 和Jb Meijers,其中Ken Springfellow 曾是Rem的人马,好的制作人确实能够将乐队提升一个档次,Ken Springfellow 还带来一个大牌:纽约吉他圣手Marc Ribot,他在《四季》中弹了一点曼陀铃和吉他,在音乐上不算出彩,狠狠mark了一下,好歹在杭盖专辑上按了一个大师的手印。

世界音乐的标准范儿

杭盖如今在人声和配器尤其在配器上极尽华彩。在主唱方面,伊立奇退居二线,唱得比以前少,马头琴和陶布竖尔的位置不再那么突出,也绝不滥用呼麦,吉他贝斯鼓与老三样势均力敌,而这张专辑远不止于这两组新旧架构,配器丰富到有炫富之嫌,简直是弹拨乐器十全大补:除了蒙古传统的三弦和陶布竖尔,除了各种吉他,还有班卓、班卓铃(宋雨哲弹),杭盖似乎开张了一个小型蒙古传统乐器博物馆:苏尔笛、高音四胡、蒙古筝(为了方便西方人,高音四胡被译为四弦lute琴,蒙古筝被译为zither琴)……就差把火不思和胡笳从成吉思汗陵墓偷出来了。

素描于是完全变成浓墨重彩。吉他贝斯鼓大大推动了现场气氛,但吉他也谨防嚣张抢戏,在杭盖中马头琴和吉他构成两极,一个是正面人物,一个是反派,但谁都不是男一号,器乐纷繁但民主平等、和平共处。蒙古音乐中快马加鞭的活照例只归马头琴来干,但《希格希日》用吉他玩出快马嘶鸣的效果,堪称吉他和马头琴天作之合,《四季》中马头琴开路之后,剩下的全归吉他纵队前仆后继地撒野,何止是逐草迁移搬家,简直有点成吉思汗攻城略寨的意思了;说到配器的水乳交融,唱片一开头《戈壁路》就不同凡响:苏尔笛—吉他—陶布竖尔……奠定了整张专辑精致华丽的基调。当然,这种精致华丽有时难免有繁琐之嫌,弹拨乐器的轮换近乎杂耍,甚至制作人还亲自给好几首歌加了钢琴!有的地方器乐加得有些可有可无,好在制作人功力非凡,听上去器乐繁杂但毫无拧麻花之感,条儿还挺顺。

配器有些花哨但音质本身又异常干净,这正是欧美发烧级世界音乐的标准范儿,至少胜于马木尔在Read World公司出的那张《Eagle》。马木尔那张失败主要在于该干净的时候太花哨—比如毫无必要地添加吉他添加采样,该粗粝的时候又太小白脸—混音混得太干净,整个制作方式有悖于马木尔音乐内敛深沉的特质,跟马木尔自己制作的那张《iz 2007》大异其趣。而杭盖这张《远行的人》制作思路与乐队的气质是合拍的—一支本来就花团锦簇、载歌载舞、酒气四溢的乐队,即使制作花哨点也是合情合理的,并且他们不像马木尔在录完音后没有任何制作主导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制作人手下留情没给他加上俗滥的电音),杭盖是在北京与制作人一起工作,有更多的沟通和主动权。

但反过来讲,杭盖的内在音乐性和马木尔相比还有所欠缺。他们的原创作品在这张专辑里有五首,其中旧作《杭盖》仍然是他们最好的作品,而作为专辑同名曲的《远行的人》反而有点撑不起来。杭盖能够将《酒歌》、《四季》、《托尔金山》这样的招牌蒙古民歌重新演绎到他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还能写出像《戈壁路》这样民歌味儿十足的新歌,他们也通过这张唱片的录制学会了天花乱坠的编曲配器,其现场演出则非常善于制造高潮效果越来越有音乐节大牌范儿,下一步,就是写出自己的经典歌曲,而现在还太少。

杭盖核心人物伊立奇最早玩过说唱金属(T9乐队),唱中文也唱英文,最终回归自己的根,这很容易被民族音乐原教旨主义者说成浪子归什么的。但他们这一代乐手毕竟是在城市里在西方摇滚影响下开始组乐队做音乐的,他们也早就脱离了草原生活环境—比如伊立奇的职业是南航的飞机仪器修理师(尽管在杭盖走红后已不再上班)—因而杭盖现在的融合风格才是顺理成章的。杭盖仍有一个固有的矛盾:他们成员从来都不是清一色的蒙古人(现有李旦和徐京晨两名汉人,另一名舌头乐队老牌乐手吴俊德也曾长期在杭盖),但是从服装形象到音乐题材,杭盖又一直恪守清一色的蒙古范儿,服装事小,音乐事大,尽管不管是汉人还是外国人,都听不懂也不太在乎他们唱什么,但杭盖能否创作一些真正超越民歌的真正直面现代生活的作品?

然而,要求杭盖超越杭盖,超越一个有着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和树林的世界,超越那个阳光明媚但略显单一的世界,这还是过于苛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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