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年代老嬉皮说唱城市风俗长卷
在台湾有两个人深受鲍勃-迪伦(Bob Dylan)的影响,一个是创建了“中国火”的张培仁,一个是陈升。陈升把自己的英文名取为鲍比;张培仁把迪伦倒过来,取名伦迪,在台湾,Dylan通译为迪兰,所以张培仁就叫兰迪了。后来李宗盛唱:“亲爱的兰迪,我的弟弟……”那是在唱培仁兄。鲍勃-迪伦以他敏感的才情、惊人的“吞吐量”,描述了1960年代及至今天的时代画卷和个人心理动荡。再过一年,他就满70岁了,还在歌唱,创作力依然活跃。陈升这一点像他,自1988年发表第一张个人专辑《拥挤的乐园》开始,到今天已经22年过去了,周围的老伙计们一个个都歇菜了,陈升反倒创作力越来越旺,差不多每年都出至少一张专辑。
《拥挤的乐园》、《新乐园》与新专辑《P.S.是的,我在台北》
陈升 CFP资料
关于台北的广播音乐剧
陈升从鲍勃-迪伦那里学到的,主要是一种精神。或者说,学到的是内容,不是形式。形式上,陈升是不能分析的。最早十年,很少有人管陈升的作品叫民谣,现在大家差不多都认定陈升是民谣了。其实从形式上看,李宗盛更民谣,陈升倒是偏向于流行曲。说陈升是民谣也不含糊,那种内容,那种观察方式,那种社会现实的主题;还有更了不得的,那种口音,像一个民间说唱艺人的那种姿态,以此口音和姿态说出的近乎纤毫毕现的底层世界。
陈升从鲍勃-迪伦那里学会了一种大而化之的东西。这两位爷都有强大的小宇宙,而这个小宇宙是不能以形式判定的。从形式上判定,它可以是任何东西:布鲁斯、老摇滚、乡村音乐、爵士、民间段子、戏曲、舞曲……但厉害的是,不管什么形式,你一听,都是——迪伦,陈升!就有这个魅力。杂取各种形式,使这种民谣永不枯竭;引入各种玩意儿,使这种民谣新鲜迭出——很浓郁,有时很厚重,甚至很不民谣。
形式上,陈升是不能分析的。22年来,陈升只创造了一种叫“陈升歌曲”的东西。早期,这种东西更接近流行歌;自1989年的《细汉仔》之后,突然的启悟,让“陈升歌曲”中的大部分,变本加厉向综合曲艺发展。今天,打开这一张《P.S. 是的,我在台北》,其庞博的文字量、纷杂的音乐形式,简直让人一阵阵发晕。以专辑的观点看,这是概念专辑。以民谣的观点看,这是广播音乐剧。以文学的观点看,这是一个城市的系列风俗长卷——是的,《P.S. 是的,我在台北》,就近似于《清明上河图》;或者说更准确,更逼真——这是系列绣像,像画在《水浒传》、《金瓶梅》上,一部长篇评书,一部长篇评书的一个个人物画传。
在李宗盛宣称专辑已死,整个娱乐化的歌坛差不多也践行着专辑已死、单曲为王、娱乐为主、歌曲为奴的时代,陈升拿出了上下2张、总计16首歌曲的概念专辑。它不仅是专辑,还是那么大的专辑,还用了概念化的穿针术,把它弄得起承转合、首尾呼应、浑然一体,简直无法拆零为单曲。显然,听这张专辑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地听,像听歌剧或者交响乐。新时代的新科技为潮男潮女创造的、据说是力挺“多元自由选择”的随机播放形式也不能用,就得老老实实,一首一首按顺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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