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去年拍出2.2亿元的“汉代玉凳”被质疑为“赝品”,并怀疑其拍卖天价是拍卖公司和鉴定专家联手操作的结果。日前,“造假者”突然现身并自我“揭露”,76岁的故宫博物院研究员、玉器鉴定专家、“汉代玉凳”鉴定者周南泉先生被卷入漩涡中心。“直到今天,我仍然坚持我当初对这件拍品的鉴评!”3月1日上午,周南泉在接受独家专访时说。
拍卖公司每月只给600元
记者:周先生,首先很想了解您与北京中嘉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的关系。
周南泉:国家文物局对拍卖公司的成立有一个规定,一定要有5个在博物馆呆过的、副研究员以上职称的专家做顾问,才能批准成立。顾问不是拍卖公司的职工,也不能同时兼其他拍卖公司的顾问。中嘉公司的顾问中,除了我,搞青铜、瓷器方面的也是故宫的研究员,有的退休了,有些没有退休。每个月他们公司固定给我打来600元顾问费。这笔费用打车是不够的。我们只管负责鉴定拍品的真伪,至于拍卖起价,拍卖定价,最后拍出了多少钱,这都不是我的事。拍卖公司对拍家和买家都是保密的,我没有必要了解。经济上的问题我一点都没有,毫不沾边!
记者:还记得当初鉴定“玉凳”的情景吗?
周南泉:那是2010年10月底,他们让我过去看。一看很震动,首先是很大件,不多见。上面有个椭圆形的东西,正面雕龙画凤,外面是竖屏。椭圆形的东西,我认为是玉镜。配套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椅子。其实凳子汉代也有,古代梳妆台很少,这对古代家具史、艺术史的研究是很好的史料。
鉴定完后,公司要我写一个鉴定证。我一般不写鉴定证,但这次我写了,主要基于两个考虑:一是因为上了级别的文物拍品是要上报文物局的,我写上“有重要的研究和收藏价值”,为的是供有关方面考虑,是否同意拍卖;第二,这东西的确好,希望有收藏家能收藏这令人震撼的东西。
如果是仿造 肉眼看得出
记者:您一生从事玉器的研究和鉴定,出现过失误吗?
周南泉:我过去经手的玉器几十万件,没有出现过误差。有过一次波折,多年前,有个厂家拿了一部分出土的三星堆玉器来北京,很多专家说是假的。我看过很多三星堆的东西,确认是三星堆的,并建议对方见到了就买下来。结果对方买了一百多件。但后来有人质疑这是假的,甚至说我是疯子。但是,那些当初买下的文物,出现在了各地古文化博物馆中,对这些文物价值的认识渐渐统一了。实际上,我挽救了许多三星堆的玉器,要不就被外国人买走了。
记者:这次,你还是这样肯定你的鉴定吗?没有走眼?
周南泉:是的。从这件拍品的质地、产地、沁色、工艺、纹饰、造型等多个方面鉴定,这是汉代玉器。也许过去有过类似的出土,现在可以仿造。但是,仿造的东西我们是可以看出来的。比如,这样大的和田料玉,作假的话,上哪儿找去?基本工艺,你上哪儿弄去?这是肉眼都可以看出的。
记者:现在,连造假的人自己都跳出来了,说就是他本人做的,您怎么看?
周南泉:造假的人往往会吹牛,说这就是我做的。邳州这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不得而知。假的我也看过,完全是两码事。江苏邳州我是经常去的,我搞文物鉴定,必须了解市场,包括作红山文化假的那个地方,我也去了解情况,买假标本,研究造假的方法和目的。我在故宫搞文物鉴定,必须做这个研究。
由于文物保护法,很多人有真东西是不敢拿去卖的,只有造假的去卖。有说法是这个“玉凳”是明代墓出土的,明代墓是不会出这个东西,因为明代不是厚葬。这个东西要是出土的,肯定是汉朝的。就算是明墓的话,也可能有老的收藏和宝贝。比如,商朝墓中也出过红山的东西,相隔了几千年。
记者:您在进行拍品的鉴定时,跟过去从事玉石的研究和鉴定相比,是否感到有压力?
周南泉:没有压力。我相信自己肉眼,我看上了的是肯定的。假的要我写真的,我是不干的。至于价值多少,我不知道。
记者:都说文物鉴定、拍卖市场水很深,您怎么看?
周南泉:的确有这么一批自认为自己是专家的人,他们没有经过培训,有些只是个体化,他们把假的当真,真的当假,搞乱了鉴定。但是,我们的思路是不会乱的。在故宫几十年,买了多少东西?可能有个别走眼的时候,总的来说买的都是好的。这都是国家的钱,不是随便就可以定夺的。
真正业内人士从没质疑过
记者:面对对您的质疑,您是什么想法?
周南泉:网上有人说我当过什么保管员,当过什么主任,都是无稽之谈。我出过几十本书,一直是搞研究的。还有人说故宫玉器都是民国时期进来的,这根本就不是事实,故宫四万件玉器,三分之一是过去留下的,更多是解放后捐赠和买进来的。我感到奇怪,(“汉代玉凳”拍卖)为什么过了一年多,怎么突然冒出这个事情来(“汉代玉凳”造假)?问题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但出在什么地方我感到纳闷。需要说一句,到目前为止,真正的业内人士没有人对我的鉴定表示过质疑。
记者:面对质疑,您是否想再看一看这把“椅子”?
周南泉:重新看一看是可以的,约几个专家一起来讨论讨论,看有否走眼的可能。包括那些否定的人也可以过来,谈谈他们的看法。大家都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互相驳斥不对的地方。希望届时媒体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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