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当代艺术界,陈文令堪称一位迅速建立起自己艺术面貌的当代艺术家。凭借着持续的努力和旺盛的创造力,他的作品一个系列接着一个系列面见艺坛,参加到多种展览活动之中,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他的作品因具有他自己艺术发展逻辑内在的牢靠性而获得鲜明的风格。在当代艺术创造中,观念的个性和风格的个性二者的统一至少是艺术成熟的基本标尺,在这个尺度上,陈文令构筑起了自己的世界。
我出道前不是雕塑科班出身。1987年我进入福建工艺美校(厦门工艺美院前身)国画专业学习,1991年毕业,那时我看到中国当代艺术已初具规模,一些当代艺术大展也进了国家美术馆的殿堂,当下我就决定改变跑道进入当代艺术领域。但是整个90年代,我的作品极难卖钱,大都是一板车一板车倒掉。其实当时我所谓搞艺术仅仅是自我诉求自我超越的一种表达而己。没有任何展示的机会。我早年学木雕是马心伯老师启蒙的,而雕塑基本靠自学,年轻时很叛逆,什么都不惧,觉得没有基本功也可以搞创作,基本功是可以在边创作边提高,我从没把基本功当做衡量艺术家艺术前途的核心标准来看。当代艺术哪是比基本功的呀?一个艺术家最核心的竞争力在于思维方式和创作力。就是你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你要贡献什么样与众不同的审美体系?你有怎样与众不同的价值观?
我从来不敢保证我的作品都会让人开心的,比如那些思想禁锢的保守派古董,看到我的作品必然会生气,但他越生气,我的成就也许就越大。艺术史是由一串别样的人和作品串起来的。当所有的雕塑家做雕塑都务求准确时,比如做佛像、做高士都很学院派、很准确很解剖很讲道理时,我这个“做不准”的不讲理,有点歪瓜裂枣的,也许就是一种个人的力量和语言。艺术家都是“顺者亡,逆者昌"。
自从1989年黄永砯被逼往巴黎发展后,“厦门达达”基本散伙了。92年邓小平南巡提出“市场经济”,厦门经济特区逐渐成为一个很商业化的城市,大家纷纷涌入市场经济的大海,想分一杯羹,这时候的“艺术家”在大部分人眼里就是“贫困、颓废、贫病和边缘化”的代名词,刚从艺术院校毕业出来的青年立志成为“艺术家”,那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当时,理性主义和艺术梦想都是社会价值观中的“非主流”,整个社会环境中抱有这种想法的艺青都被边缘化,你想坚持你的艺术理念,就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去面对恶劣的人文环境。于是我去了当时还没那么出名的鼓浪屿。当时的我就是一个艺术流浪汉,没有固定的收入。鼓浪屿的房租比厦门岛更贵,我没有能力承租一个工作室来搞创作。我的第一个工作室就在鼓浪屿海边一个快要倒闭的造船厂边的一间十平方米的小木房。老板零租金给我住。
鼓浪屿是一座到处有榕树的小岛。我住的小屋外就有棵榕树,不大却很茂密,我在那棵榕树下做了几年的雕塑。有时也去海里游泳,沿着海边散步,把自己晒得黝黑黝黑的,故意有别于城里人的审美。那时候过的日子是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的一种清贫而又诗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