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在中国永远有根
如今,凯伦已经在北京度过了21个年头,眼看着曾经的艺术理想之地渐渐变得高楼林立、交通拥堵、商业化无孔不入,包括艺术,但凯伦仍然认为这片土地能够保留“艺术”的部分:“艺术家在中国有一个非常深刻的文化传统,有一个根。所以尽管有商业,你还是可以选择一个立场,你可以接受商业,也可以不接受商业,内地环境跟香港不太一样。对应今天的现实,艺术家们有很多不同的看法,艺术变得很丰富。”
凯伦·史密斯目前的住所和工作室在故宫与景山公园附近,用老话说,这叫“住在皇城根儿下”。曾经是静谧胡同里的艺术密室,现在却有不间断的游人从门口经过,凯伦不抱怨:“中国人这么多,大家都要旅行,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住了21年,凯伦能够熟练引用邓小平所说的“摸着石头过河”,清楚知道“单位”背后的社会含义。在提到中国艺术家们的种种遭遇时,她更愿意把问题归结到时代大环境中去。
“像曾经的"圆明园画家村"(编者注:上世纪80年代末,先后毕业于北京艺术院校的华庆、张大力、牟森、高波、张念、康木等人,主动放弃国家分配,以“盲流”身份寄住在圆明园附近的娄斗桥一带,形成了中国第一个自发形成的艺术家聚居地。1995年,该村解体),它的形成是跟艺术有关系,但更多是跟改革开放的过程有明确关系。”一谈到“画家村”,诸如“改革开放”这样的中国式词汇就熟门熟路地从凯伦嘴里蹦跶出来。“以前大家都住单位分的房子,私人没有房子。90年代初,北京开始发展,圆明园附近老百姓的房子可以改小,再租出去,艺术家这才有房子住。之后大量农村人口向北京流动,有几个地方出现了外来人口的聚居村,造成了社会不安全的因素。到了1995年,北京要开世界妇女大会,政府就开始清理聚居村,画家村里的人因为都没有户口,所以也在其中。这不是政府针对某些艺术家的,而是为了稳定社会。后来这些人就到宋庄去了。”
对于宋庄画家村这几年屡屡被批判的“被主流”、“被商业”,凯伦仍然坚持“要看大环境”:“当地的政府对画家热情,这是很多年之后才会有的情况。这些都是跟中国自己的变化有关系的。”
这么多年来,凯伦感受到了中国人的心态变化,“2000年左右,学校开始扩大招生,一个班里面有50个学生,能够当艺术家的人可能不到5个。”是因为中国人变得浮躁了吗?“某些方面可能是这样,但这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中国从"文革"到今天,变化太大了。这里面肯定会有复杂的问题。”
“中国当代艺术的问题,不是没有,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理解的,我并不是"骄傲"地这样说。”凯伦认真地澄清,“从我观察的人和人的关系、人和社会的关系、社会和体制的关系、中国的历史、正在发生的事情中,我都能知道也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事情在发生?甚至包括为什么司机那样开车?为什么撞车的两个人很容易打起来?都能找到一个理由。可以不喜欢、不接受,但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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