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及其追随者
1971年10月,培根在巴黎大皇宫举办大型回顾展。这是他职业生涯的巨大成就,他是第二位享此殊荣的在世艺术家,前一位是他的偶像,毕加索。
这一期间,他和戴尔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痕。戴尔陪同培根来到巴黎,但无法接受汹涌而来环绕着艺术家的政要和崇拜者,将自己沉溺于酒精和药品中。哈里森介绍说:“戴尔带了一个委内瑞拉小白脸回到他和培根共同的酒店房间,但培根抱怨这位男士有脚臭,搬到了隔壁房间。”第二天,戴尔被发现死在厕所马桶上。
在开幕式那天早上,人们在酒店房间里发现了死于药物过量的戴尔尸体。培根以专业的姿态完成了当天的准备工作,维持着迷人形象,整晚和大家在一起。“但戴尔的死深深影响了他。他意识到泼洒金钱,制止戴尔偷窃,剥夺了他的身份,也终结了他存在的理由。”哈里森如是说。
不久之后,培根以死亡场景为主题创作了一系列三联画,其中一幅,是戴尔卧倒在马桶上,往马桶里呕吐。“1972年戴尔三联画的流动形象,似乎是生命从他体内泄漏而出,”哈里森称之为“令人难以忘怀的黑暗哀歌”,“是驱魔,也是驱除心中的愧疚。”
戴尔去世5年后,培根与一位小他40岁的英俊的吧台小弟约翰·爱德华兹展开了恋爱关系。培根再一次在新欢身上浪掷金钱,给他在附近购置了公寓,加上郊区的别墅。爱德华兹对于恩客全心全意,但与戴尔有重大区别。
“爱德华兹是一位好脾气、有爱心的年轻人。他崇拜培根,”哈里森说,“但他不会胡说八道。当培根开始大发脾气或者开始毒舌,爱德华兹会说,‘我现在要走了,弗兰西斯。’然后就会直接离开。”像戴尔一样,他对艺术一无所知,对培根的很多描绘他的肖像也鲜有理解。培根遗产基金会主席布莱恩·克拉克(Brian Clarke)说,“约翰只是会问培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把我画得像一只猴子?’”
晚年的培根变得更为平和,他与爱德华兹的关系更像父子之间的关系。培根将爱德华兹设立为自己的惟一继承人。
此时的培根对于后进画家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领导者,在伦敦,他与卢西安·弗洛伊德、迈克尔·安德鲁斯、弗兰克·奥尔巴赫、里昂·科索夫、罗恩·基塔依等一干倾向于具象风格的画家被称为“伦敦画派”。其中,培根和小他13岁的画家弗洛伊德维持了30年的友谊常常为人所津津乐道。
英国艺术评论家威廉·费沃正在完成一部关于弗洛伊德的传记,他介绍说二人的友谊始于二战期间的伦敦,当时弗洛伊德21岁,培根34岁。
比之同时代画家,培根的作品更令人吃惊,疯狂而无所顾忌。卢西安是他的崇拜者,他同样欣赏培根对于上流社会不屑一顾的态度。”费沃说道,“二人同样非常聪明、博览群书、才华横溢,欣赏严肃的谈话,也喜欢风趣和挑衅。他们都喜欢结交公爵和公爵夫人,同样热爱狂欢到黎明。”
“作为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的孙子,卢西安·弗洛伊德理解培根复杂的性心理。”费沃进一步解释说,“对于年轻的卢西安来说,他是一个戏剧性的人物,不顾一切的浪漫主义者。”
弗洛伊德和英国诸位名媛的爱情故事非常有名,而在他的床脚,他总高高挂着弗兰西斯·培根1953年创作的两个互相纠缠的男性裸体。“卢西安表示这一作品启发他良多,自己不会让其离开视线,”费沃说,“他甚至不愿意将之借出做展览。”
珍·威洛比女士在20多岁时成为弗洛伊德的挚友,有传闻说她将成为弗洛伊德第三任太太,最终并未成真,但二位保持了终生的友谊。慢慢地,她积累下关于这两位艺术家的重要收藏。当弗洛伊德去年去世后,这幅作品而今悬挂在她的卧室中。
1975年,66岁的培根开始频繁前往巴黎。在那里,他继续拥有大量拥趸,澳大利亚艺术史学家艾迪·巴塔赫和莱因哈特·哈瑟特成为他在巴黎的邻居和晚年的挚友。
在他们家中墙上的醒目位置有一幅培根为夫妇二人创作的肖像。“我们认识培根4年后,有一天他突然宣布,‘我现在准备为你们画一幅肖像。’”巴塔赫回忆道,“我那时候蓄着胡子,弗兰西斯说,‘艾迪,你必须剃掉胡子,那是一幅面具,我看不到你真实的面容。’我不太情愿地剃除了胡须。然后培根说,‘哦,不,你留着胡子看起来更好。再留起来吧。’然后我又留起来了。他花了3周时间,在巴黎工作室创作我们的肖像,我们不被允许在那里观看创作进程,直到他完成。有天,弗兰西斯说,‘哦,今天我将你也摧毁了,莱因哈特。’他将作品交给我们之后,有一天,他又想要回去,把我的右眼再扭曲一些,但我说,‘不。’”
在他创作生涯的晚期,培根肖像中的形式变得没有那么扭曲,人脸逐渐浮现,他画面中的色彩变得逐渐黯淡、冷峻。培根不断回到自己的肖像创作中。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所有的朋友都像飞蛾般逝去”,只剩下“自己的老脸”还可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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