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卧的诗人》(The Poet Reclining,1915),1942年由伦敦泰特美术馆购藏
因为观众太多,提森博物馆将“夏加尔回顾展”分成了好几个时段来售票进场。大展选在马德里Arco当代艺术博览会期间开幕,和街对面普拉多博物馆的俄罗斯冬宫展一起,为主角Arco衬托了一大半场外的热闹。在这种著名博物馆比邻的城市里,总有机会遇到一份意外之喜。
“夏加尔(Marc Chagall)和戈雅、塞尚一样,创造出了让人无法忘怀的独特世界,一个梦境之上的魔幻。夏加尔从来不属于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或任何一个画派,他也不同于马蒂斯、毕加索和布拉克。在他身上,犹太文化和俄罗斯文化都影响至深。他的色彩非常迷人,但风格是东方的,而不是西方的,这种色彩风格在从前很长一段时期都被西方所遗忘。”策展人让·路易·布拉特(Jean Louis Prat)目前也是“夏加尔委员会”主席,他用两年多时间为提森博物馆组织了这次展览,从纽约MOMA、古根汉姆美术馆、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伦敦泰特美术馆、巴黎蓬皮杜现代艺术中心等著名美术馆借展作品,也租借了来自特拉维夫和苏黎世的私人收藏。老先生告诉我说,每获得一件自己想要的作品都很难,因为需要不断地向对方陈述诉求:为什么选择这幅作品,它和其他作品有何关联,想如何准确地表现夏加尔在当时的状态。“想想看,如果你家有一幅好画,凭什么要把它借出去长达6个月呢?得让他们看到这个展览是值得参与的。”
《双面新娘》(The Bride with the DoubleFace,1927)
布拉特在尼斯附近的圣保罗-德旺斯(Saint Paulde Vence)生活过30年。那里也是夏加尔最后的居住地,一座典型的地中海法国小镇,沿缓坡而建,四季阳光充盈,为画家所钟爱,马蒂斯、毕加索、夏加尔,或长或短都搬到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夏加尔活到98岁,比92岁的毕加索还要长寿,1985年去世后就葬在这座小镇,2000年我去那里游玩,专门拜谒过他和妻子的墓地。小镇有一个Maeght基金会美术馆,私人收藏且偏处一隅,却是法国20世纪现代艺术最重要的馆藏之一;主人名叫埃美·马格特(Aime Maeght),在现代艺术史上的地位有点像美国的古根海姆家族。布拉特当年就是由马格特聘请,在这座美术馆里做了30年馆长。
“我和夏加尔私交还不错,在他人生的最后15年,我们来往密切,因为当时我工作的地方离他家很近,经常会去工作室拜访他,一起吃饭聊天。”布拉特告诉我,“对于策展人来说,认识某个艺术家并不足够,还得设法了解他的内心,因为你在某一天要做的展览将是为了呈现他的故事而不是你自己的。我尽了最大努力,确保展览后半部分(1948~1985)的这些作品能展现出晚年夏加尔在这个小镇所发现的新色彩、新风格,他是一个始终都在探索中的现代艺术家。我们想通过这次展览探讨夏加尔作为20世纪的画家,其作品对21世纪的绘画有何意义。我们想证明好的艺术家在身后依然可以‘创造’对后世来说不可或缺的东西。”
“这个展览的重点在于构建夏加尔的人生轨迹,而夏加尔其人必须通过他的诗意风格来寻求,所以第一部分《诗意的小径:1909到1947年》也非常重要,我们想用作品来充分展现夏加尔充满诗意的世界以及他和诗歌的关系。夏加尔和几位20世纪著名的法国诗人都有很深的交谊——桑德拉尔、阿波利奈尔、布列东、阿拉贡、马尔罗……他们中有人还为夏加尔写过诗,但很难说是诗人还是夏加尔更有诗意。”
夏加尔出生在白俄罗斯的维捷布斯克(Vitebsk),这片地区是犹太人聚居地,从服饰、习俗到宗教信仰,一直保留着深厚的犹太文化传统。这也成为夏加尔一生的底色。1910年,当夏加尔第一次来到巴黎时,他是和大批艺术家同时抵达的。他住在蒙帕纳斯的“蜂房”,认识很多艺术家,却仍旧觉到孤独,深刻于他身上的俄罗斯犹太文化当时在巴黎几乎无人了解甚至也无人抱有了解的愿望。他想念维捷布斯克的家人,大约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梦境出现在他的画布上,帮着抹平现实和内心的距离。他的梦不像达利,与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学说并无衣钵关系,所以少了那些刻意设置的分析符号,意象朴素又温存。“是的,夏加尔画梦境,但他不属于超现实主义,他自己也这么说。夏加尔经常和我聊到自己的过往,谈他孩童时代在父母身边看到了什么,回忆俄国故乡小镇的牲畜,马戏团来镇上表演的时候又如何……他总是和现实保持着关系,即便梦境也如此,他在画梦中的现实。所以诗人阿波利奈尔说夏加尔是‘超自然主义’,而不是‘超现实主义’。”布拉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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