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艺术市场遭到了沉重打击,即使宋庄走掉了2/3的画家,但依然有些人坚持了下来。他们不是天价画家,有的甚至还尚未卖出去一幅画,可他们仍在为心中的艺术而执着坚守。从他们身上看不到市场衰落的痕迹,更多的是平静和希望。
搞美术不能要求“现世报”
提及市场危机的影响,余惠说画画是自己热爱的事情,跟从事其他行业一样,因为内心喜欢所以选择了,而不是希望得到所谓的现世报。
余惠毕业于湖南理工学院美术系,毕业后曾当过老师、也做过设计,但心里始终有一个美术情结,而且工作期间一直坚持在画。2005年,他彻底放弃了原来的工作,专心搞起了创作。2007年他只身一人来到了北京,落户宋庄。“其实进行美术创作,在哪都一样。我最终选择宋庄其实是选择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在家里画画总感觉与周围的生活格格不入,在这里能够跟环境融合。”
余惠画油画。他注重用绘画语言表达内心的感悟,喜欢用流动的线条来体验生命的变化,或强烈或温柔。近两年他更加迷恋传统的中国画,并从山水画中吸取一些灵感。最近他又把中国美术史认真梳理了一遍,无论从技术语言的探索还是个人性情方面,他更加尊崇倪瓒、徐渭、八大山人和黄宾虹。
传统绘画是没有市场可言的,他们完全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余惠认为现在的画家对艺术的追求也该纯粹点,“如果一味为了卖作品才去搞创作,这肯定无法真诚地对待作品以及自己的内心;要是单纯考虑作品是否被市场接受,那就更失去了美术创作的意义了”。历朝历代的画家所画作品很多,但一个人真正产生影响的也就几张,都是精心力作,不像现在艺术好像也走上了生产线,开始大批量的生产,这与艺术规律是不相符的。有句话说得很对:真正优秀作品永远是艺术家的成名作。这句话像魔咒一样让人难以逃脱。人在成名之前,会尽一切所能、而且不考虑任何后果和利益地去创作,可是一旦被认可、成名后,可能会考虑什么来得最快,就会径直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来到北京以后,余惠一直游离在艺术市场边缘,没有刻意走进市场、寻求画廊,偶尔通过参加展览卖作品,也有圈子里的朋友和一些画家买。当然最直接的经济来源是来自他的哥哥,他在老家工作,一直都很支持余惠搞创作。最近他明白了一些道理,艺术的道路就是一个不断认识自己,完善自己的过程。通过这些年的创作,他的思想更自由了,抛弃了一些原有的禁锢,可以转换不同的视角,不断尝试新的表达方式。
如今余惠在宋庄租了一个农民的院子,创作之余可以养养花,他想把画画当成一个正常的、普通的职业。他说,生活对于艺术家很重要,该面对的一切大家都要认真面对。疯狂的创作,而放弃生活,这是不可取。人活着就是要在生活中慢慢地体会一些东西,并在这个过程中认识自己,艺术家也是一样。
到北京圆自己的画画梦
面对艺术市场的危机和宋庄的萧条,刘朝辉显得有些落寞,他说这种突来的寂静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刘朝辉毕业于一个美术专科院校,后来自己开了一个服装厂,小日子过得滋润起来。但是他心里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到北京最好的美术院校学习,在北京画画。十几年后他陪老师去湖南江永写生,那是一个相当美丽,又相当贫困的地方。一天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看见一个80多岁的老婆婆,拿着一个很大的泥团在河边洗。他便问:“洗泥巴做什么?”老人回答:“里面有谷子啊!”刘朝辉说那团泥巴洗好后,顶多能碾成一把米,可是老人还在不遗余力地搓着,看到这些他真的想哭。他反问自己,这世上有这么艰苦挣扎的人,而自己已经衣食无忧了,为什么还要拼命挣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那份钱,一个人如果掉在钱眼里就太没意义了。于是他决定换种生活方式,换种活法,到北京实现多年的梦想。
2006年他来到北京,先后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进修了两年,2008年到了宋庄。“来到北京后我才知道,画画能卖钱。”刘朝辉说,“而且朋友在互相介绍时,不说画得怎么样,而是先说画值多少钱,我感觉很不习惯。”
刘朝辉创作的题材是处于自由落体状态的人体。他感觉人就是这种失重的状态,在这个世上谁也不能指望,全得靠自己。而且在面对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有时候自己也无所适从,感觉什么也抓不住,找不到方向。不过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比我以前生活好多了,像一种云上的日子,有时候画不好也着急、难受,但是很幸福。”刘朝辉说。
在宋庄也有一些像他一样半路出家的人,有的是抛弃了原来的工作,有的甚至是妻离子散。他们来宋庄画画就是为了挣大钱,现在市场突然不行了,这些人一下子就绝望了。一夜成名,是刘朝辉没有想过的,他最大的梦就是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每天只要能画画就开心。“市场危机对我影响小一点,之前我没有卖过画,现在卖不出去也无所谓了。但是心里还是不好受的,我希望身边的哥们儿靠画画过上好日子,大家不好我也不开心。”
目前主要是家里给他提供经济支持,还没有开始卖画,不过只花不挣有时也让他心里发慌。曾经有人想花2万块钱买他的一幅作品,可他觉得自己画的不够好,没有卖。他告诉妻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既然出来了就不可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只要条件允许,他就会一直画下去。
在市场震荡下成长的一代
湛先强是去年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他们班里像他这样仍选择搞美术创作的不到1/3,多数选择了其他的职业,或相关或无关。
目前他正对毕业设计作品进行修改,当初这幅230厘米×875厘米的作品获得了毕业展览的铜奖。如果这幅作品完成后能卖掉他就继续画,如果卖不掉他就一边给辅导班代课一边挣钱画画。去年10月他给一个艺术辅导班代课,赚到了一段时间的生活费。
湛先强回忆,2006年前后市场最火爆的时候,他正上大学,当时听说系里有1/3的人都签了画廊,可是到了2008年就少了,2009年就更没有了。但回头想想,这种火爆为后来带来了隐患,因为对于刚入学的学生而言,这种经济刺激改变了他们对绘画原始的理解,美术成了一个发财之道,成了一个改变贫穷的办法。甚至有些人不自觉地会改变自己的创作方式。
湛先强说:“好在这种冲击对我的影响并不大,我看别人的作品不会因为卖价高低来定论,而是根据自己对绘画的原始冲动。”他一直没有卖画,感觉自己的心态也一直比较平和。“我相信自己的作品会被别人接受,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真诚地去表达,诚恳的态度会打动别人。”
在他困难的时候,同在北京画画的老乡给了他很多帮助,借给他很多钱。同时他也从这些已有小成的人身上汲取了一些宝贵的品质。“他们热爱这个行业,也坚持下来了,画画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像粗茶淡饭一样。而且他们在很认真地对待这项工作,从开始挑布和框就很讲究,绷一个画框也很认真,宁愿在这上面多花钱。他们对作品很负责任,有点不满意就擦了重画。”
“他们的成功在刺激着我,让我相信只要坚持自己热爱并善于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湛先强说,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上进,一个人不怕面对艰难,就没有那么难,感觉艰难,更多是一种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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