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季之光
起初扬州人称季之光为“九怪”,可不是抬举他归入“扬州八怪”的队伍,而是扬州民间有八个神经病,他成天古里古怪地,结果被纳入成了第九个。
在赞化宫那个破旧的家里,他一日两餐,长期“享用”自己发明的稀饭:抓一把米放进热水瓶里,闷成粥,再放点味精改善一下木渣渣的口感。他穿的棉衣棉花经常往下掉,弄根回形针把破烂处别起来;天冷了,没有钱添置新被子,就在床上铺上厚厚的稻草,睡觉时再戴上棉帽、口罩、手套,围好围巾,穿好袜子,全副武装钻进被子,再用绳子把自己捆在破被子里。买不起手表,就把闹钟挂在身上,冷不丁一闹吓人一跳。他没钱买自行车,几十年上班都靠两条腿,后来弄了一辆破自行车还断了一把手,天天歪着半边身子骑来骑去。
至于穿衣服,他花5块钱买件工作服一穿就是12年,把家里的花床单染成蓝色,白帐子染成栗色,因为耐脏不用常洗也不容易坏。他还有个穿衣原则:穿里不穿外,穿外不穿里。有一次去著名老演员夏天家要火花,他外面穿着像模像样的涤卡衣服,但里面只穿了个假领子,一条三角裤。彼时天已热,屋里更热。进门主人就说你把外套脱了吧,他说不热不热。夏天家里可巧还有陈述、程之等一些老朋友,于是一起吃午饭,大家都把外套脱了挂起来,季之光还是不脱,吃得满头满脸汗珠子,热得连汤都不敢喝,连夏天夫人也一再叫他把衣服脱了,直到最后大家齐声高喝:脱下来。越叫脱,越冒汗,窘得大汗淋漓,嘴还硬:真不热。陈述和程之看得直摇头,低声嘀咕“格个人老怪格”。等大家走后,他才不好意思地跟夏天解释:“我总不能打赤膊穿三角裤吃饭吧。”
季之光长期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因为所有的收入都“喂”了火花,他到三十大几才讨到老婆,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图好记,他给起名乒乒乓乓,身为父亲的他不仅从不给女儿买糖果买衣服,两丫头从小还受到一种奇怪的训练:因为害怕闺女们乱动自己的火柴盒子,他常常故意把火花放在她俩面前,女儿抓了玩,他就把女儿的手抓过来,“啪啪啪”一阵打,抓几次打几次,从此闺女再不惹他的火花。季之光说这是学的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训练。
火花交友,国外的朋友们都寄来风度翩翩的照片,从礼节上说,季之光也应该回赠,可是一寸的太寒酸,两寸以上的拍不起。突然他想起同事赵匡仁有200多张铜版印刷的照片暂时没用,戴着眼镜打着领带怪潇洒的,寻思这辈子估计是去不了国外了,外国人也不大会到中国来,于是他在照片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雪片似的飞向异国他乡。没想到改革开放后一位日本收藏家泽本来到扬州看望通信多年的季之光,很诧异:“季君,你的眼镜怎么的不戴,你胖了,和过去照片上大大的不同!”季之光也不便解释,只是频频点头:“是的,是的,大大的不同了。”
季之光说:“你给我寄信,直接写扬州第九怪,我就能收到。”因为他是这个小城的大名人。成了名人的季之光也特别会赶名人的时髦:名人出书,他也出了不少,还到处给学校演讲;名人下海,他也搞了一个火花公司“学游泳”,结果没两年就捉襟见肘;名人做广告代言,季之光也没闲着,笔者临走他塞过来一盒桃酥一盒糖:“都是我代言的,好吃呢。”
季之光的火花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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