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追求爱,总将爱想象得无比完美,以至爱成为了我们理想的家园。没有爱,我们如同无家可归的浪子,到处飘摇。那种表面的自由却掩盖不了我们的悲哀,孤寂中我们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无爱是一种痛苦!
但有爱之后人为何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呢,爱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与痛变得如此纠缠不清。与爱相伴的总是不尽的伤害,也因此,爱变得沉重,甚至让人试图去逃避!
那么,在爱的世界里,是什么给我们带来了伤害?
最单纯的莫过于亲情之爱。但父母之于儿女,其伤害不是也同样随处可见吗?父母一味地爱,儿女却向往自由,一味地试图逃离,父母过分的、不得当的爱可能就成了子女的伤害,子女的逃避,不愿接受父母的爱不也一样给父母造成了伤害?
最炽烈、最冒险的爱莫过于爱情之爱。其伤害更是比比皆是!爱情的世界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很多人相互爱着,却相互伤害着。为了证明对方爱自己,我们不经意伤害了对方;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我们时常采用伤痛来表达。为什么只有痛彻心扉才证明爱得真、爱得深?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原点,简简单单地爱?
但是,我们能相信谁,很多伤害来自于对他人的不信任。很多人爱了,痛了,累了……
爱的世界里我们经常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我们甚至厌了、倦了……
但是我们又欲罢不能,没有爱,人是否能存活下去。又或者,没有爱,我们存活下去的意义何在?
只要有爱就会有心痛,爱时常会出现一些错位,当你爱一个人爱得至深的时候,爱却不再平衡了,是什么在作祟呢?
不难发现,作祟的正是欲望。因为欲望的无限,我们的痛苦也变得无限,而爱又何尝不是一种欲望呢,爱至深就会要求对方也如同自己一样地去爱,于是爱也成为了一种捆绑,我们害怕对方背叛,于是我们才想方设法捆绑住对方。
欲望是无限的,能满足欲望的东西却是有限的,于是人们学会了平衡得失,习惯了得失。于是放弃很多东西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中国古代女子裹足,是社会对她们的一种戕害,但那又何尝不暴露着一种欲望:女人放弃自己的自由,甘愿被捆绑,这不也是为了占有(被占有)而做出的牺牲吗?久而久之,这种戕害变成了自愿!自我戕害也不过成为了一种策略!时至今日,瘦身、整容、隆胸、丰臀、穿高跟鞋等行为不也是很多女人乐于为之的事情吗?这里说不上谁是无辜,因为她们积极地与权利实现共谋,因为她们都早已为欲望所支配!于是,更多的人一边自我戕害,一边为自己得到了各种满足而沾沾自喜。
这个世界注定有太多无奈,但人总不能无止境地妥协下去,人必须不断反思这些行为,并在适当的时候,用恰当的方式改变这样的状况。艺术家是最敏锐的观察者和最真诚的体验者,他们所做的便是通过自己的体验唤起他人的关怀和思考。周煜嵋是一位敏感的艺术家,她意识到了这种矛盾,并试图寻找解决方式,她曾做的装置艺术《越狱》便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欲望是盲动的,是非理性的,它支配着我们的行为,思想。或许人的一生都得面对这样的挣扎。人的一生就如钟摆一样,总在各种欲望中摇摆。一种欲望满足了,另一种欲望随之诞生,甚至难以拥有片刻的平静,于是人总处于这样那样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也因此我们才试图通过艺术无功利的关照来逃避这种痛苦。但逃离不是一劳永逸的,人所面对的诱惑太多,因此我们需要不断地进行自我反思。而周煜嵋便是这样一位具有反思精神的艺术家。
同时,周煜嵋又是一位勇敢的艺术家。每个人都会有痛苦和快乐的体验。对于痛苦,很对人却害怕去面对,去谈论。但我们是无法真正回避痛苦的,不少人在痛苦中学会了自欺,那种浅薄的乐观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孤独之中,表面乐观的人往往更依恋他人。同时,他们的痛楚不敢去面对,去诉说,也因此失去了与他人内心深处的交流。在这一点上,周煜嵋是值得称赞的,她没有自欺地沉浸于盲目的乐观之中,也没有将自己虚构成可怜巴巴的角色黯然神伤以骗取他人的同情。周煜嵋是一位敏锐的体验者,客观的观察者,更是一位深刻的思想者。用自己的感觉和思维来审视自己和这个世界,这样的视角才更全面的。我们能看到周煜嵋正在做的便是这种努力!
“对于情感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是一出悲剧;对于理智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是一出喜剧。”而在周煜嵋的世界中并没有如此简单。深情的人更容易感受到世界的悲剧性,理智的人更容易学会豁达,实际上这二者都是艺术家必须具备的。周煜嵋既是深情的人,同时又具有豁达的人生观,从这一点看,周煜嵋不愧为一位优秀的艺术家。
周煜嵋近期做的装置艺术《家·奇遇》很有意思。那外表华丽的帽子、衣服、裤子和鞋,里面却仅是触目惊心的钢针,它道出了华丽背后不为人知的痛楚。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往外长刺的仙人掌。人们在受伤之后,总要学会保护自己,仙人掌便是受过伤的人的最好写照,因为害怕再受伤,所以我们设了很多防,将自己与他人隔离起来。看到这些我们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何以至此?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去除这些或者向里或者向外长出的刺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将心毫无距离地相依相偎呢?
仙人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满身是刺的动物——刺猬。曾有人比喻:人是怕冷的刺猬,因为害怕寒冷,所以必须相互取暖,但太近了又会刺痛对方。人难道就只能这样相互保持距离吗?因为缘,我们相遇;因为爱,我们不断走近;因为伤害,我们学会了逃避……我们很容易说出“爱一朵玫瑰不是要拔掉她身上的刺,而是要学会不被她刺伤,同时也不要让自己的刺伤到她”那样的话,但人生中的伤害却总是无法避免的。艺术教会我们的不仅仅是思考这些问题,更要学会体验这些感受,或许没有痛苦的人生并不算完满,正因为有了痛楚,人生才能完满。通过艺术,痛苦也能升华为一种快感,“痛快”是最为强烈的快感。深情、勇敢并且豁达的人才能体验这样一种快感!
“痛快”是需要交流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便是一种痛快,痛感给我们提供了内心最深出交流的机会,在痛苦与甜蜜等体验的交流中,我们的心实现的最大限度的敞开。在敞开中我们真正拥有了家。家不仅仅是一个位置,也不仅仅是一个方向,而是心与心的彻底敞开。我们藏着痛苦和快乐的体验满世界寻找归宿,在交流中我们的心有了栖居之所。于是,我们发现,那个期待已久的家原来是一次奇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