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明安·赫斯特《两只鹦鹉》,2010年作品
上次我看到如达明安·赫斯特最新作品般蛊惑人心的画作,是在艺术家赛义夫·伊斯兰·卡扎菲的作品展上——10年前,卡扎菲的次子在一次由阿谀奉承的商业盟友赞助的展览中,展示了他那感伤的沙漠风景绘画作品。从赫斯特静物画里透出的傲慢与愚蠢中找寻到了某些相似之处,令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奇怪、悲伤的景象。
在两周一夏作品展(2012年,5.23-7.8)中,有一种悲情在里面。在伦敦伯蒙齐区的白立方画廊广阔空间里,赫斯特展出了鹦鹉与柠檬主题绘画作品、鲨鱼颚,以及罐子里的胚胎。这是和独裁者的艺术紧密相连的同种悲情。这是由那些尼禄(古罗马乃至欧洲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们和希特勒们,以及那些无视正常的限制或批评自认为自己是艺术家的这些暴君们,强加给无助人民的庸俗艺术。我不是要说这很残忍。我要说的是,这是一个真正的类比:赫斯特就像一个纯粹的统治者,从画室到画廊,周围必须全是一席肯定声音的拥护者。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他正在用琐碎和浮华的一堆低劣作品,将自己推进艺术深渊的话,他根本一无所知。
这是今年春天达明安·赫斯特在伦敦举办的第三个展览,它继续愚弄了大家。他在泰特现代美术馆的回顾展举办得相当精致华丽。全是最好的陈列橱窗,没有那些他正在德文郡的家中创作的腐烂的“适当的”绘画作品。解析艺术家杜勒的墓志铭,一切皆是不朽(或至少是令人难忘的),这是达明安·赫斯特那次回顾展的主题。但这里的展览却截然不同:一个艺术家竟富有强势到去欺骗自己,自视为一个早期的绘画大师,令整个艺术界一同进入了这可笑的幻想中。这里展出的最近期的绘画作品都是在今年创作完成的,所以幻想依然在继续,仍旧是阿谀奉承者们的一致支持拥护。
制作精美的展览目录册上面,有一篇由西班牙国家级博物馆——马里兰普拉多博物馆高级馆长撰稿的散文,他拿意大利画家卡拉瓦乔与西班牙伟大画家委拉斯开兹与赫斯特进行对比。哎呀!如果我们没有从眼前的赫斯特画作中看到微不足道的事物,那这还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在白立方,我经过一幅又一幅画,努力克制不去发出笑声或大声咒骂。
很认真地——赫斯特先生——我在跟你对话。似乎你身边没有人会这样说:“停!现在,关闭展厅!”作为一个长期的仰慕者,不是敌人的我,却要这样对你说。自1992年我走进萨奇画廊,见到了一个大大的鲨鱼嘴斜冲着我那天,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哪件当代艺术作品能给予我那样的震撼了。而现在这些绘画作品,全是对艺术殿堂的玷污,它们摈弃了自己。这里的每一幅画,从笼中的鹦鹉到鲜花和蝴蝶,都呈现了具象绘画创作的困难,很明显地可以看出,结果未能达成,不仅仅是在技巧上,而是在基本功上。
至少可以解释成是,赫斯特抛弃了其他当代画家的技巧。在完全缺乏真正绘画知识的情况下,如果他运用了在当今绘画中非常普遍的修饰手法,诸如异想天开的抽象和投影轮廓的图像,他可能就解脱了,像其他人那样。可相反的是,通过带着历史传承的傲慢荒诞行为方式,他似乎认为如果他努力像莫奈那样作画,他就会突然变成莫奈了。嘿!莫奈有多富有?不怎么富有,是吧?然后……索性他未经任何训练,也没有任何耐心,就呈现了传统艺术技法,以至于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如果赫斯特没有尝试准确画一个橘子,就没人会知道他不会画。但他尝试了,至少我认为那是一个橘子。借着橘子下方笨拙的阴影圆圈,那差劲的球形似乎漂浮在空中。突然,我竟认为这其实是故意的,之后,我才意识到,这其实是能力问题。这些能力问题大量存在。再看一个树枝,很明显可以看出赫斯特是花了功夫的:不过同样显然的是,功夫全白费了。这些画最好的部分,连全英国周末作画的成千上万个业余艺术家具备的绘画技巧都不如,可结果是,竟然能雇到傻瓜来将他比作卡拉瓦乔,真的让人感到很无语。
这个展览也是对年轻艺术家们的一次警告:18岁时,他30岁,你可能会盼望成为达明安·赫斯特。但是当他40岁时,赫斯特明显希望自己是那样的艺术家,谁知道呢?如果他日复一日地天天花时间作画的话,也许早已经就实现愿望了。这个愿望他拖得太久了。相反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迷失在镜子世界中的暴君,像世界上最过于受宠的孩子,像是对我们和他自己的羞辱。我们是这个始作俑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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