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山方
(Sam Szafran)
1934年出生于法国巴黎,具有波兰犹太血统。1953年就读于大芦舍学院(l’Académie de la Grande Chaumière),师从亨利·戈茨(Henri Goetz)和奥兰多·佩拉尤(Orlando Pelayo)。与迪亚哥·莱因哈特 (Django Reinhardt)、阿尔贝托·贾柯梅蒂(Alberto Giacomett)、雷蒙·马松(Raymond Mason)、伊夫·克莱因 (Yves Klein)等人,有着深厚友谊并在艺术创作上深受他们的影响。
中国传统山水画自宗炳的“卧游”说、郭熙的“三远”法以来,一直遵循着“散点透视”(或移动视点)的原则,在同一幅画中就可以自山下而仰山巅,自山前而窥山后,自近山而望远山,出现许多焦点,观画的过程就似观者在画中一边走一边看景色,每一段都有一处景致,视域范围,随之无限扩大。而西方传统绘画,自文艺复兴以来,一直是以焦点透视(即一点透视)为基本法则的。当代艺术,不少艺术家汲取了东方元素,形成了多种多样的新艺术样式。法国当代画家森·山方的画作,就是打破了西方传统焦点透视法则,在画面中寻求一种视觉的革命,他通常在以楼梯、植物、工作室为主题的画作中,尤以描绘奇特视角下的楼梯及其空间为代表,在同一平面中表现仰视、俯视、平视的多个角度,虽有中国画式的“散点透视”意味,但其画中“俯视”视点的延伸,形成了有别于东方绘画的全新的视觉感受。
曾经热衷于抽象画的森·山方,在20世纪60年代初重新选择了具象绘画,他的这个转向离不开那个时代的大环境。当时以德国、意大利为始的新绘画运动尚在萌芽,但敏锐的艺术家们早就开始了对现代派艺术的反思。森·山方的选择正是出于此种反思的结果。像他所崇敬的贾克梅蒂那样,森·山方采用了一种单纯的、直接的视觉方式去模写周围的人与物。无不受益于德国哲学家胡塞尔(Edmund Husserl)的《现象学》学说。
胡塞尔在《现象学》中探求了一种新的看的方式,他的“观看”是以观看事物自身原始状态的一种哲学智慧,不是死板地恪守或重复原初所制定的方法,而是以现象学的“慧眼”克服由现象的自我遮蔽可能引起的“现象盲目性”。在艺术创作活动中,现象学式的看,就是先去除一切关于“对象的事物自身”以外的东西,让对象直接呈现于画家的意识中。画家研究对象直接呈现的经验,在过程中使其意识与对象达成一致,构成一个共同体。森·山方的观看物象并表现于画中的过程就是用眼睛思考,使看与画,达成一体的过程。
森·山方意识到焦点透视对于视觉的局限性,主张恢复视网膜视觉的自然状态。他打破了西方传统的透视法则,他所表现的楼梯是眼睛上下左右能够转动看到的所有范围。在这里,森·山方通常是站在一个定点,然后自然地移动双眼,上下左右多角度地扫视空间,摄取对象,通过对所观对象的习惯性视觉理解的消解,把心中所定的中心点取消,把形象从狭窄的视觉领域引向多向度的空间。视觉被开拓到最大限度,表现在画面的整体空间的轮廓就在这向下、向上的回旋聚合中全面展示,高度、深度在扩展中呈现奇特的感受。画面中,楼梯成为视觉的载体,通过螺旋状伸展的曲折扭转,多个视角得以自然衔接,多个不同向度的空间在同一个二维空间中结合在了一起,亦真亦幻又不矫揉造作。楼梯的台阶在这里成为画家和观者视觉移动的引导,当视线随着一级级台阶向上向下移动的时候,仿佛身体也在随着楼梯旋转、移动,从而全身心地沉浸于感受画面空间存在。收缩与展开、平面与线条、扭曲与舒展,颇具“卧游”之感。此时的楼梯又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伸长与旋转着的动感载体,在给自身输入活力的同时,又把观者的视觉带入到画面的任意角落。在楼梯拐角处,两个立面交接形成一个个三维的空间,向着观者传递画面深度。那窗外的风景确定了视觉的立足点,延伸了画面的空间,也为室内的空间营造了一分神秘和幽深。这样的画中,可以说是静中有动,动中有静,二者辩证地存在着,使画面有着十足的中国山水画的意境。无论是表现楼梯还是工作室,森·山方都是这样有意识地将传统视觉心理,重新转换过来。他曾说:“画楼梯其实就是在画我自己,我的童年故居也就是这样的楼梯。”这又有了一层含义。
森·山方的画面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画面的设计与构成。画中存有许多抽象的因素,譬如楼梯中的扶手,以线性表达,从一个视觉空间旋转至另一个视觉空间,与台阶所形成的曲与直,线与面的对比,使画面形成一种强烈的秩序感和构成感。这也反映在其他的画作中,如热带植物系列,叶子的面与叶柄、叶脉、藤蔓形成了点线面的构成,在《冬季花园》中,大面积的蓝与横断的红线,与置于画面一角的模特,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和点线面构成的对比,给人一种全新的视觉感受,营造出萧疏、空旷之感。不可忽视的是,受中国老庄哲学影响,他还引入中国画的布局,画面有着大面积的布白,有的还具有中国画中通常采用的S形构图,形成了繁与密、虚与实、黑与白的对比,体现了“计白当黑”的构思和写意的韵味。
主题仅仅是选定的目标,关键在于表现的方式,体现画家的思想;在于执着地找寻新视觉空间,体现其更新与提高,并以高难度的技巧,表达他的所思所想,实现精神的和谐,乃至表现空间的极限。这就是森·山方的艺术追求。
无题(楼梯) 水彩、铅笔、绢 1995年
冬季花园 纸面淡彩 1985年
无题(楼梯) 水彩、铅笔、绢 2000年
无题(楼梯) 水彩、铅笔、绢 1990年
无题(楼梯) 水彩、铅笔、绢 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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