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波切利志不在此,他的梦想是歌剧。“这是我从童年时期就开始的一种狂热爱好,因为这些经典的旋律是我音乐人生的根。”他告诉本刊记者。
任何试图回顾波切利的音乐生涯的人都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向古典歌剧圈进军的野心在西方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评论家们一开始是客气地表示对这种雄心壮志的尊敬,后来随着波切利越来越频繁地在公开场合演唱歌剧咏叹调,评论界有些声音开始不留情面,甚至挖苦波切利是否仅凭眼盲的传奇故事而非真正的声乐功底来吸引那些对古典音乐缺乏判断力的“粉丝”。他们指出,波切利的声音品质与古典歌剧的要求相去甚远,证据之一是波切利总是需要用麦克风来增强其声音的表现力,而古典音乐,包括歌剧演唱在内,众所周知按传统是不需要甚至不允许添加麦克风的。
然而波切利仍然稳步推进着自己的歌剧战线。2000年以前,他的专辑都是演唱流行歌曲,仅有一张歌剧咏叹调选辑,2000年他推出了第一张完整演唱的普契尼的《波希米亚人》,此后每两三年,他就要完整录制一部古典歌剧。自从1999年第一次在北美登台演唱歌剧以来,他越来越走向专业歌剧院舞台。而他的非专门歌剧演唱会的曲目选排也固定成了上半场经典歌剧选段,下半场流行歌曲和民歌,在加演曲目中,他也总会准备一首歌剧咏叹调。
“歌剧和民歌代表了意大利两种不同的音乐传统。”波切利告诉本刊记者,“我希望我能两者兼备,一方面通过情歌和民歌完成与观众的情感交流,像《我的太阳》这类经典的意大利歌曲,在我儿时曾深深打动我,再比如拿波里民歌,意大利人的说法是一睹拿波里,死而无憾,另一方面,我也希望承袭正统意大利男高音的血液,能够驾驭歌剧作品。”
于是,波切利被定义为一个“古典跨界”歌手,一个含义暧昧边界模糊的范畴。尽管如今所谓正统的古典音乐在西方世界年轻观众中的影响力已经有日渐式微的趋势,但是“古典”本身依旧意味着一种等级意识,既“古典”又“跨界”的音乐家往往让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把握对他们的褒贬,唱片公司在推广和营销这类音乐家时也显得分外谨慎。在YouTube上,你可以观看波切利最为走红的几首流行歌曲的演唱视频,但是你几乎找不到任何波切利演唱歌剧的视频片断,想要欣赏他对歌剧的演绎,除了去听现场演唱会外就是购买唱片。
在这样的语境下捉摸世人对波切利冠以的“帕瓦罗蒂之传人”的称号,不免意味深长。从歌剧音乐的角度看,20世纪90年代可以说是“世界三大男高音”的时代,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三位男高音歌唱家于1990年、1994年、1998年三次在世界杯上同台献艺,由此奠定了大场地、高级音响设备辅助、大众狂欢的歌剧民主化范式。歌剧咏叹调开始变得流行,人们开始直接接受和欣赏那些脍炙人口的选段,而不再在意对歌剧全本的追索。某首曲调在大众认知中更多的同某位歌唱家联系起来,而非原歌剧中的人物角色。“波切利承继了世界三大男高音开创的跨界传统。”《纽约时报》是这样评论的,“不过世界三大男高音是从古典歌剧的世界中往外跨,而波切利的方向则正好相反,是从流行歌曲和民间小调向古典世界里跨。”
“人们总是怀念失去的通俗。”一位西方古典音乐批评家如是说,“总有许多人从来不听歌剧,但是却认同歌剧艺术本身体现出来的普遍价值。波切利的声音某种程度上就属于那个我们失去的世界,这更增添了他的音乐的魅力。”迄今为止不知有多少人借波切利的音乐拉近了歌剧与自己的距离,而波切利的情感则毫无疑问是一种普世情感。“我喜爱许多著名的意大利歌剧唱段。”他对本刊记者说,“很难说哪首是最喜爱的,那些动人的旋律经常会不自觉地从我的嘴里流出来。我想那些旋律优美、启发过我、让我哭泣、让我拥有梦想的音乐最能打动我。而我则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一直保持一种天然不加雕琢的纯净感,保持一种纯粹和真诚。”(作者:石鸣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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