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行当首演佛界中人基于传统不墨守成规创新京剧
粤剧、越剧、京剧三大剧种同演一个题材的文化盛景,昨晚随着京剧《蝶海情》在梅兰芳大剧院的落幕而收官。从香港文化名人李居明先生的原创粤剧《蝶海情僧》到脱胎而来的越剧和京剧,这部讲述晚唐传奇爱情的唯美之作在京、港、杭三地同时绽放:长达4个小时的粤剧无人退场,“越剧王子”赵志刚驻杭设立工作室后首排大戏,叶派翘楚李宏图率北京京剧院梅团首排小生新编历史剧,三座文化背景迥异的城市因为同一题材而联系在一起,而每一个版本又都可圈可点。
■戏曲成功引电影版呼之欲出
京剧版本作为最后亮相的剧种,引得李居明先生亲赴京城观看。虽然是自己的心血之作,但李居明却给了创作很大的空间,不论是京剧还是越剧,他都不干涉改编。谈及京剧版本,李居明表示:“我是从叶派小生的创始人叶盛兰先生那里才开始喜欢京剧的,我们香港人是讲粤语的,不大听得懂京剧,但是看了叶盛兰先生在《群英会》中饰演周瑜的录像后,我喜欢上了京剧,觉得他扮相很英俊,唱的也很有味道。可以说小生我是从叶盛兰启蒙的,而旦角我最早接触的是刘长瑜,后来又看了叶少兰先生的演出,所以这次我在打算投资排演京剧《蝶海情》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得由叶派小生来演高僧真如。我也知道以小生为主角的戏其实并不太多,但是真如这个角色如果用马派老生来演就不是那么合适了,因为这个角色要从青年太子演到得道高僧。”此次三个剧种的演出已经在三地的文化界掀起了不小的涟漪,不过据李居明透露,现在已经有人来找他谈电影改编的事宜,也许不久以后,这一为戏曲创作的题材将会走上大银幕,拥有更广大的受众。
■昆曲名家张洵澎为表演添雅致
此次的京剧版本,从开场时载歌载舞的华丽舞台,到程派和叶派韵味十足的大段唱腔,直至最后观众从中悟出的禅机和哲理,都让人感到这是一出基于传统,但又不墨守成规的“新京剧”。两位主演李宏图和郭伟分别在表演中突破了自己的行当,前者不是完全按照叶派小生的方式去演,还融入了老生的表演元素;后者不仅借鉴了花旦展现人物的方式,更在行腔上尽量体现程派委婉的韵致,刻意避免用很粗的嗓子演唱。此外,有“小言慧珠”美誉的昆曲名家张洵澎此番特邀担任了艺术顾问,在这位业内公认的戏曲教育家的指导下,剧中不仅借鉴了昆曲的表演技巧,更在没有水袖的前提下依靠美妙的身段增添了雅致与高贵。
主创访谈
导演陈薪伊:虽然不易,但京剧必须融入哲理
春节期间,导演陈薪伊专程赴港观看了粤剧《蝶海情僧》的演出,让她颇为震惊的是,4个小时的演出观众纹丝未动。但是这出让见惯了大阵势的她都感触极深的作品,陈薪伊却禁止演员观看任何影像资料。“我很怕他们看过会受影响。毕竟从粤剧改编京剧时,我们在故事上都做了修改,剧种不同,欣赏角度就不同,我们的版本会更强调哲理性。”
作为一位极具思辨性的导演,陈薪伊也深知在京剧中融入哲理并不是那么容易,于是从《贞观盛世》、《曾侯乙》,到《梅兰芳》、《袁崇焕》,她进行了一系列的尝试。“京剧本身带有很强的娱乐意味,如果就是停留在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主题,那仅仅是人类的初级阶段。从美学意义上来讲,戏剧其实是我的宗教,它应该是建造精神殿堂的艺术。我常常告诉演员,那些只会傻乎乎叫好的观众,不是真正的观众。而在李居明先生的这个剧本中,不仅有宏大的主题,充满了对社会的责任和自己的追求,故事本身也很有趣,讲述了美丽的爱情,可以容我尽情表达自己的美学追求。我一直认为,只有主题思想,没有美妙的爱情和魅力的作品称不上好戏。”在陈薪伊看来,剧种含蓄、简练的语言体现了“万物唯心造”的哲理,而这正与她自己的人生观不谋而合。“虽然剧中故事发生的年代和情节都与现代人有距离,但其中的伦常教化今天依然传承,希望每一位观众都能从中得到启悟。”
艺术顾问叶少兰:小生行当的社会认知有局限
作为当今叶派掌门,小生名家叶少兰此次在《蝶海情》中的“角色”可谓举足轻重,李宏图曾经表示,“因为有叶老师在,我的心里才踏实,否则排这个题材,还真是很忐忑。”在叶少兰看来,原粤剧剧本的可塑性非常强,适合很多剧种来排演。“小生行当在这出戏中是有用武之地的,剧中真如一角要从十几岁演到四十岁,时间跨度很大。虽然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小生就是表现古代青少年的,既有阳刚之美,又有变声期前的生理特征。但其实小生行当的覆盖面很广,既有翎子生、扇子生,又有穷生、官生、娃娃生,表现人物多样,且空间很大。”
由于剧中着重的是真如从太子到高僧的转变过程,因而叶少兰要求李宏图在表演上要根据人物的不同阶段选择适当的表演手段。叶少兰称:“全剧用佛理写出了一种高境界,充满浪漫、奇特、悲凉的真情大爱和人本性中的固本还真,发人深省、耐人寻味。坎坷的人生经历就决定了在舞台不能完全按照行当和流派来演,而要用行当揭示主题,从而达到启迪世人的目的。”于是,剧中借鉴了以往经典剧目中的成功唱段,听起来是全新的,但又都有出处。比如《桃花扇》中侯朝宗的反西皮唱段在《蝶海情》就有了新的演绎,但又不是照搬,而是进行了重新挖掘。
作为近年来为数不多的小生新编历史剧,《蝶海情》无疑在行当突破上有着探索性的意义。在叶少兰看来,小生行当的新戏不多其实是源于传统戏中人们对小生的认识不够。“上世纪50年代,我父亲叶盛兰就曾唱遍了西欧,很受追捧,周总理甚至称他是‘古代的美声男高音’。前些年我到美国去讲学,无论在哈佛还是普林斯顿,学生们都对这门艺术非常着迷。京剧艺术虚拟和夸张的需要,决定了小生用真假声发声的方式,但是声音要宽亮,绝不是尖声刺耳,更不允许有脂粉气。可近些年很多人学艺不精,呈现出来的表演状态让社会上对小生有了误解。每一个行当都有自己深刻的文化内涵,不能急功近利流于表面,否则这个行当的传承和社会认知都会受到局限。”(文/郭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