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是戏剧的试验场,给中国戏剧创造了新空间
“谁说一切已经了结,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贫者的月亮永远睁着眼睛,我来献上我的一颗心;用心来交谈并不轻松,我知道它的含义:那是用爱的尖刀打开胸膛,剜出深藏的灵魂……”2009年10月,被誉为“阿根廷良心”的著名音乐家梅塞德斯·索萨病逝,阿根廷举国哀悼。
也许,悲伤的阿根廷并不知道,就在这一年的新年,北京郊区皮村“新工人剧场”,索萨的诗歌《有一种声音,可以刺破苍穹》正在这里回荡。
像这样的剧院北京有数百家,伴随各种功能性剧场不断涌现的,是小剧场戏剧的兴起。4月15日至5月15日,时尚版《红玫瑰与白玫瑰》在东方先锋剧场上演。60余年前张爱玲在原著中精心铺陈的情感困境与欲望纠结,在当代都市里得到延伸,同时剧中人物性别挪移来到当下,佟振保化身双面女性,导演田沁鑫给出了原作所没有的温暖结局,引起现代男女的共鸣与会心的笑,对原著的“高空跳跃”收获了众多年轻观众对戏剧样式的认同。
“小剧场存在的价值在于它是中国戏剧的试验场,它以更丰富的形式、更包容的态度,延伸着戏剧的创作尝试。”傅维伯说。小剧场,不仅让更多的年轻戏剧人有了创作的机会和平台,也吸引了更多投资者和有关部门的关注。资金的引入和政策的支持,给小剧场带来了更大的发展空间。
小剧场戏剧,并非仅仅指空间意义上小于大剧场的剧场演出,而更代表了一种打破镜框式舞台限制、区别于传统戏剧演出的新的戏剧探索,以及和大剧场演出相比,更为低门槛进入、低成本运作的商业演出模式。比起“正襟危坐”的大剧场,小剧场具有与生俱来的活力、生命力、亲和力。从神秘、先锋到坚韧、低调,小剧场的戏剧品格逐渐走向成熟。从一开始几年一部戏到现在的一年几百部戏,从最初的少数国有话剧院团尝试演出到现在民营团体的遍地开花,小剧场话剧已经不折不扣地从当年的黑匣子变成了钱匣子。2007年中国话剧百年也许是小剧场史上最有意义的一年,像盟邦戏剧、雷子乐笑工厂等一大批更加时尚、前卫和边缘的民营小剧场剧社在这一年成立。随后,更多的小剧场如雨后春笋般悄然诞生:蜂巢、蓬蒿、聚敞、繁星、麻雀瓦舍——每一个名字尽管平凡却并不随意。“值得一提的是,地方戏曲也走进了原本是话剧专利的小剧场,这也使得它的内涵更加丰富。”季国平说。
2008年底,傅维伯曾受北京文化局之邀做过一项调查,结果显示,2008年,北京十来家小剧场演出逾2000场,演出剧目145个,其中新剧目90个,观众多达40多万人次。2009年,这组数字稳健增加,北京小剧场数目达到20余个,演出逾3000场。
与小剧场的热闹形成对比的是大剧场的安静。国家大剧院戏剧场、首都剧场、保利剧院等北京重要的大剧场,全年演出戏剧300场左右,演出剧目80个左右。“这是一种健康的生态。在国外,也是以小剧场戏剧为主体的,因为大剧场戏剧要吸纳比小剧场戏剧多得多的资源,制作成本、创作力量、观众数量……”北京市剧协副主席杨乾武说。对于基层文化主管部门,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共识,与其花几个亿建容纳千人的大剧院,不如多建几个容纳数百人的小剧场,遍布城市各处,让百姓可以方便快捷地去看演出,让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更加健全。
戏剧聚集区,探索戏剧艺术与文化产业新方向
近年来,京、沪两地模仿伦敦西区、日本涩谷模式,开始建立中国戏剧园区的探索。
4月15日,中国首个商业戏剧时尚颁奖盛典——现代戏剧谷壹戏剧大赏在上海诞生。奖项立意对标“美国托尼奖”,标志戏剧谷朝着百老汇方向前进的勃勃雄心。这个以华山路到南京西路为主轴的现代戏剧产业集聚区仅用了一年时间就聚拢了剧场资源,吸引了谭盾、孟京辉、田沁鑫、余秋雨等众多知名艺术家在此成立个人工作室。
5月6日,首届“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在北京市东城区拉开帷幕,其中国家话剧院出品的剧目占据优秀作品的半壁江山。尽管是北京第一个社区戏剧文化节,南锣鼓巷却把众多戏剧爱好者的视线都拉到了这里。《塞纳河少女的面模》、《锣鼓巷的故事》、《这是最后的斗争》、《北平往事》、《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等24部戏剧在南锣鼓巷附近的蓬蒿剧场、中戏逸夫剧场、儿艺七色光剧场等剧场上演,20多场戏剧演出面向东城区居民赠票。
“作为首都中心城区之一的东城,七百年暮鼓晨钟回响激荡,千载文化精华灌溉滋养,区域内汇聚了密集的历史遗存,文化资源极为丰富。如何将文化资源优势转化为提高城市品质推动城市发展的软实力,为人文北京示范区建设和首都‘世界城市’建设做出贡献,东城在思考、在探索。”北京市东城区区长杨艺文说。
在中国打造第一个“戏剧文化城”是杨艺文的梦想。“东城区元明时节皇城北部钟鼓楼一带的戏剧娱乐区首屈一指;明代戏剧活动集中于内城,当时东城的本司、勾栏、演乐等胡同名噪一时;清代形成的吉祥戏院、丹桂茶园等9家戏院是当时官员大臣观戏的重要场所。”杨艺文说,毕竟,在这里还汇集着中央戏剧学院、国家话剧院等创作源头,拥有一流戏剧艺术资源,并且有中戏逸夫剧场、国话小剧场、蓬蒿剧场、方家胡同45号剧场等优秀剧院。现在,东城辖区内的剧场数目占全市剧场总数的1/3,戏剧年演出场次占全市的2/3。2009年起,东城启动首都文化戏剧城建设,推动五大剧场群建设,将东城区域内的现有剧场资源全部纳入到剧场群内,构成东城“剧场文化”圈,形成了“看戏剧到东城”的浓厚氛围。尽管有金融危机的影响,东城区全年的戏剧演出仍达4100多场次、观众达百万人之多。
然而,尽管如此,就全国的整体状况来说,戏剧资源并不丰富,特别是与伦敦、纽约、东京等演出频繁的国际大都市相比,我们的剧场人均占有量还很小,剧场数量的增长速度并没有跟上戏剧观众数量的增长。不少地方,政府对戏剧的扶持政策多、实施少,雷声大、雨点小,有些项目仍然停留在“政绩工程”。戏剧的发展基础无疑是演出市场,市场的发展基础又是戏剧内容,“这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百老汇有38个商业剧场,伦敦西区有40个商业剧场,不仅在规模上我们难以望其项背,在内容生产上我们也有着差距。杨乾武说,“西方发达国家戏剧产业以音乐剧为主,而我们至今还拿不出一部有分量、能够长演不衰的音乐剧,大多数戏剧演出只能采取高票价、短档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做法,我们急需将戏剧资源市场转化为产业市场。”
与热热闹闹的剧场、园区建设不相协调的不仅是优秀原创戏剧的匮乏,还有戏剧教育的功利态度。在西方发达国家高等教育中,戏剧艺术是学生培养人文修养的基础课程。美国纽约大学谢克纳教授是环境戏剧的探索者,他提出,戏剧教育应该成为青年人人文教育的基础课程,“在美国,几乎所有的学院都有独立的戏剧系,本科生一般不会以专业演员作为自己的终身职业,他们有可能成为律师、商人或大学教授。戏剧专业研究生才可能专门从事戏剧事业。”而在我国,戏剧只是艺术学院专业课程,将戏剧专业上升为人类表演的高度,将戏剧本领运用到社会的其他领域,这对于年轻人的人生也许有着更加积极的意义。(本报记者李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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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戏剧运动最早产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欧洲,是西方戏剧反商业化、积极实验和探索的产物。1982年,林兆华导演了中国第一部小剧场话剧《绝对信号》,到今天已近30年。30年间,小剧场戏剧的影响悄然渗透于全国各地,导引人们在话剧出现危机、大剧场的演出不甚景气的情况下,通过调整观、演距离,进行小规模的探索和实验,来实现话剧自身的突破与提高,招引观众重新回到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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