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联强
成林的创作一方面是他生命深层体验的结果,另一方面是他对当代语境下个人语序的寻找与建构。这两方面的结合,构成了成林创作的两条线索,这两条线索不是分开的而是纠结在一起的,和而为一。无论是对欧美当代艺术家生命表达方式的深层审视,还是中国传统文化内在精神的汲取,可以看到他对个人语言秩序建构付出的努力,在创作中这种以生命的意识驱动下的言语的方式与个人风格逐渐形成,并表现出独到的美感与语言结构。
成林重视生存的体验,把这些生存感受以特定的意象符号表达出来,也就是文学叙事性的导入。如作品《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通过家族谱系头像系列极具表现性的塑造,挖掘他们灵魂深处隐秘的生存体验。反映了特定地域特定阶层人物命运和灵魂深处的秘密,这个系列的作品具有现实主义的力量,有典型的象征意义,可以看作是平民生存的心灵史,刻骨的体验对人的灵魂产生震撼。
而作品《殇》系列中儿童与世界的关系是复杂的,在儿童多变的表情与眼神中,折射出他与所赖以生存世界的尖锐的对立与希冀。他的眼神中包含着惊恐、无助、威压下的弱小、怀疑、冷漠、追问、卑怯,这些复杂的神情既是成林面对强大外在世界时的内心生存体验,又隐喻性的折射出人类某种不可调和的宿命。我们可以看出一个充满矛盾人格的成林,他一方面在强大的世界面前不堪一击;另一方面内心压抑下的激情象岩浆一样澎湃,在坚不可摧的外在巨大伟力巨压下,冲撞变得越来越强烈。这种被压抑变得愈来愈强烈的情感表现在艺术创作中必然是火山喷发般的壮观。从他小的时候就应该被世界的强大所覆盖,他的弱小构成了他他内心强烈的表现欲与虚构力,而这一切都是潜意识使然。这些内在的心理秘密影响着他在创作的总体风貌,与看待世界的方式。应该说在创作中他的情感隐藏在一种节制之中,他喜欢被节制的抒情,他对中国艺术精神的理解影响到了他对情感的节制与驾驭。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喜欢把情感的烈马套上缰绳,在可牵制下体验这种飞驰的快乐。 对现实的某种不可战胜与表现在作品中的强烈的情感构成了一个矛盾的成林。从某个意义上说艺术家就是一个矛盾体,他们只有用艺术创作来缓解与现实的冲突,为纠结的情感与情绪喷泄打开一个缺口。
而作品《鱼》系列在表达上更具象征意义,作品中文字性的提示,似乎多余。牢笼、铁丝网、注射器等非自然性器物的置入,本身就把代表一种常态自由自在生活的鱼强塞到荒诞之中,这种把有常之态绑架到非常态之中就构成了某种悲剧性的荒诞感。我想这种对非自由的怀疑与关注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倾向性,就是对都市化下的人生存现状的担忧与问责。对所谓人类文明的怀疑与失望是这批作品的主题。我们可以看作成林对当代社会的人文关怀,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成林在思想上的跳跃,从原先对个人阶层的关注飞跃到对关于人类生存现状的担忧。
成林的作品关注自我与现实的关系,把对现实的叩问与苛责作为文学叙事的出发点,使他的作品重新回到现实之中,在对现实的叙述上进行文学性的提炼与修辞。但隐藏在文学叙事背后的是关于人类生存事实的真相。对现实的态度与评价使他的作品有了更多形式之外的关于社会意义的提炼。
成林对待人生的体验是敏感锐利的,他善于发现最能表现人的灵魂深处隐藏的复杂的情感与情绪,对人性深度的体验与捕捉所达到的精微,与脸谱化的以用简单图式进行创作的当代艺术家相比,他体现出更高的水平与表现力。
成林非常善于抒情,他作品中情感浓郁醇厚,充满爆发力,只有生活在刀刃上的人才能体验到的情感深度与广度,在情感表达上他有一种撕裂的快感,有一种发泄的快感,甚至是破坏感。但他在情感表达上以理性的笔触进行调和,把情感控制在可驾驭范围,看上去更具美感。
成林试图建立自己的图式,重视色彩的表现力和视觉性,把艺术的表现置入强烈的对比中,在造型上强调超现实主义的原则,在艺术上有强烈的表现性。
大头形象似乎成了当代艺术的代名词,诸多当代艺术家在艺术上都建构了自己的头像图谱,这些头像的符号意义与艺术上的创作原则,构成了艺术的当代意义。成林并不满足这种程式化简单化的挪用与创造,在他看来当代艺术的波普化是艺术的堕落,他的头像系列作品可以看作是他在艺术上对当代艺术的怀疑与反叛。他的头像系列作品可以看作是对当代艺术的反颠覆与反解构。他强调高超技法支持下的油画创作,使油画创作回归到神性之中,他试图找到一条油画重建的回归之路。
成林强调色彩的视觉冲击力与笔触的表现力。以强烈的色彩对比效果增强情感的表现张力,作品充满生命的伟力,甚至还有焦虑感与原始性的冲动。在表现上成林处于理性审视与情感震颤之中,他听从内心风暴的指使,打破色相的理性关系,强调色彩的表现性与自由抒写。他的情绪在创作中占有很大比重,强调以情绪带动情感的抒发。但他在面对表现对象的时候,为叙事需要,虽有变形但基本尊重对象的比例与结构。这种写实与表现的冲突与对立可以看出一个既理性又情绪化的成林,可以看到他在表达上调配情感的高超技艺。
他强调笔触的表现力,在创作中他把夹杂着各种构成元素的彩陶刻画符号、DNA符号、数字巧妙地融入到笔触当中,这些符号是构成他笔触的语言秩序与密码,通过长时间的训练他把这些构成符号巧妙的组合在一起,这些符号既是塑形的手段,同时又具有独立的美感。把这种特定时代的符号直接应用到创作当中,是当代艺术惯用的手段,如对大众图像的借用等等,而把特定时代的语言符号作为审美造型的构成元素来借用,尝试的艺术家并不很多。我想这也是成林对当代艺术的活学活用。他追求笔触的独立美感,讲求笔触的形式美。在创作中他讲求笔触的原始的凶猛与构成的精致,用强悍的激情把那些形式符号融入其中,形成个人独特的语言密码与表现形式。他讲求创作时的手感,也就是笔触与生命达到心手合一的境界,这样的作品才是优秀的。
我想成林创作的意义表现在回到语言本质,努力建构个人的语言秩序,把极具个人隐秘体验下的情感注入到艺术表现当中,在完成文学叙事的同时,也完成了极具个性化的语言建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