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二十四节气歌》
德基美术馆展览现场:陈琦《二十四节气》系列水印版画
在近日德基美术馆主办的“陈琦格致:一个理解和展示的实验”展览期间,当代杰出版画艺术家——陈琦创作的《二十四节气》系列水印版画作品首次集结成组,惊艳亮相德基美术馆。据了解,自开展至今《二十四节气》系列作品已经得到了众多的关注和喜爱。
“二十四节气”是表示季节变迁的24个特定节令,是古人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认知一年中时令、气候、物候等变化规律所形成的知识体系和社会实践。
艺术家陈琦以“二十四节气”为主题创作了《二十四节气》系列水印版画,用不同季节的风景表现一年中的二十四个节气。天上的游云、水中的残荷、田野的秧苗,池塘、梧桐、风筝、水塔、游船等,画面多是陈琦曾经熟悉的生活场景。这些看似具象的风景实则代表时间的跨度、是不具象的存在,陈琦从中选择了最能代表每个节气的瞬间,用水印版画的方式将其定格,通过心之所象呈现出来。画面中散发出的宁静气息,是一种东方式的“静观”,以空间来表现时间的流淌,在时间的流淌中感受生命的变迁,此系列的呈现,不仅是陈琦的青春记忆,更是一次关于生命和往事的精神旅行。
二十四节气是中国先民的文化创造,是他们在长期自然生活中的经验总结,更是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每个节气又有着怎样的深刻涵义?陈琦如何在节气中倾注自己的情感?谨以陈琦的《二十四节气》,在小寒来临之际献给大家。
小寒,冬季的第五个节气。对于中国人而言,小寒标志着开始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人们常说“数九寒天,冷在三九”。这段时间的寒冷程度,从“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的俗语中可见一斑。小寒一到,一年也就要接近尾声,这一年无论怎样,都希望能够继续前行。走好当下的路,不后悔过往,不畏惧将来,收拾行装,归故乡。
陈琦的《小寒》有稻田、街路、河道、树木、风筝等,皆是自然之景。借助透视的视角,由近及远,散发着一种宁静的气息,这种宁静使画面有了遥远、淡然之感,这是一种东方式的“静观”。这种中国传统式的画面视角在陈琦的作品中经常出现,这一切都基于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强烈关注和熟稔。
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大寒,是全年二十四节气中的最后一个节气。一年中的最冷时节,风大,低温,地面积雪不化,呈现出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严寒景象。过了大寒又立春,即将迎来新一年的节气轮回。
陈琦的《大寒》是大雪过后的乡村田舍。放眼望去,田野、屋顶的积雪三三两两融化,枯草被北风吹动摇摆,红色的房屋在天地一片洁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鲜艳,如同一把在冬日里燃烧的火焰。池水早已凝结成冰,水面晶莹剔透,倒映出红色的房屋。崎岖的小路上,一位穿着棉衣的大人载着孩子骑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或许就是红房子的主人。天地茫茫,唯有红色的家园投来温暖的光芒,好像下一个温暖的春天即将来临,陈琦也将会迎来他水印版画生涯的又一座高峰。
立春,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一个新轮回的开始,大地解冻,万物苏醒,“从此雪消风自暖,梅花合让柳条新。”
陈琦的《立春》,是江南的早春,相比北方的寒冷枯燥,江南的早春颇有“暖烟轻逐晓风吹”的意味。画面中水塘遍布田野,大棚穿插其中,农耕作物和水草植物欣欣向荣,远处丘壑绵延,天空群鸟北归,万物各自生长,各自忙碌,只有枯荷会悄悄告诉你:“冷冬未退”。
画面以残冬浓春的对比方式表现了春天的强势入侵,如果不是陈琦对春天的强烈喜爱,对万物轮回伊始的热切期待,大概不会把《立春》刻画得如此淋漓尽致。
东风解冻,散而为雨,故称“雨水”。这一时节,草木萌动,急需灌溉,民间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又有诗云“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对雨水节气的赞美,自古文人似乎爱以景物衬托,再制造淅淅沥沥的潮湿感,而陈琦跳出框架以外,直接坦率地刻画《雨水》,这大概是南京人的直爽性格使然。池塘居于画面中心,占据了醒目的“C位”。塘中水波平静,数枝残荷呈弯曲姿态,似是低头戏水,后方堤坝绕池而立,山势渐行渐远。一切都是寻常景物,只有注满水的池塘告诉你,这就是雨水节气。
或许,你会觉得太直白?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深觉开门见山太仓促,惯以曲径通幽来表达情意,但年轻的陈琦却直截了当,作为艺术表现的另一种方式,有何不可呢?岁月已往者不可复,未来者不可期,见在者不可失。
大地回暖,渐有春雷,惊起蛰虫,是为“惊蛰”。惊蛰是春季的第三个节气,仲春时节的开始,“一候桃花,二候杏花,三候蔷薇”,整个惊蛰时期,似在等待她们的绽放。惊蛰,便是春天里的一场等待。
陈琦的《惊蛰》以斜角俯视的角度,刻画了1993年南京新街口新华印刷厂区——近处楼房比肩而建,错落有致,远处似是商场,以较浅的灰度描绘,更突出印刷厂区的人间烟火气。在某个窗户内,是否会有一双眼睛正在仰望天空中的飞机?飞机上又是否载有一位远行的游子?
《惊蛰》以奇特的视觉角度切入画面,像是飞机上的游子回望故乡的深情一瞥。陈琦以冷静的笔触把亲情主题隐藏于浩渺长空和漆黑一团的窗户之后,于无声处起惊雷。
陈琦也曾在大学毕业之后,远离父母,去往中央美院进修三个月,让他深刻体会到父母对孩子的牵挂,只能是一通电话和一场又一场的等待,恰如惊蛰,等待花开。
春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四个节气。太阳直射赤道,阴阳相半,昼夜均而寒暑平,正是“绿野徘徊月,晴天断续云”。
而在陈琦的《春分》中,却是另外一番场景。画面取自陈琦在南京艺术学院工作室窗外院落的一角,一棵梧桐屹立,枝叶萧条,似是在冷风中抽枝乱舞。地面残雪尚在融化,与房顶的厚雪形成鲜明对比。鸟儿不畏严寒,低头觅食。一如欧阳修所写:“春分腊雪未全销,凛冽春寒气尚骄。”
陈琦曾说:“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棵梧桐树,它具有希望的启示。夏天的时候,梧桐长有茂密的树叶和果实,所以当我看到雪景中的枯枝,就会想象它夏日的茂盛。”画面中的春分,一半在残雪遍地的冬末里,一半在梧桐盛放的夏季里,而春天,则连接着冬夏两季,启示希望。
万物生长至此,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扫墓祭祖、踏青郊游是清明的基本主题,因此又称“踏青节”。清明一到,气温升高,生气始盛,大地呈现春和景明之象。“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是清明,“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亦是清明。
清明,承载了礼敬祖先、慎终追远的礼俗观念。陈琦的《清明》,以追忆为主旨,描绘了江河岸边的盛春景色,近处杂草繁芜,隔岸山体绵延。最引人注目的是迎江而立的两人,似乎身着古装,头戴官帽,寥寥数笔即成与前景描绘细致的丛草形成鲜明对比。正因如此,给人以无限想象的空间。
画中的两人,是先人吗?
千百年来,无数诗人用诗歌描写清明,让人们在这一天都沉浸在一种思念亡魂、缅怀先人的氛围之中。作为当代文人的陈琦又何尝不是?他以鲜明的个人特色和直接的方式,带着忧国忧思的方式同样缅怀先祖,追忆过往的记忆。
谷雨,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寒潮彻底退去,气温快速回升,春雨增多滋养万物,布谷鸟开始提醒人们播种的季节到了。于是南方“杨花落尽子规啼”,牡丹吐蕊,樱桃红熟,一番春事阑珊之景。
陈琦在《谷雨》中,饱含深情地刻画了这一时节的乡野池塘。田埂整齐高耸,秧苗新翠,池塘水满,泛出粼粼波光。远山联缀,群鸟齐飞,好一幅“冉冉绿丛园”。众多景物之中,陈琦以白色绘水,黑灰写田景山色,在突出了风景的苍绿感之外,更是强烈突出了池塘波光的亮度,以此点映谷雨这一节气。
谷雨应该是一年中最舒服的节气之一,春尽夏至,天地袒露处最柔软的一面。清风满城,十里柔情,而立之年的陈琦身在其中,那时他的作品已经在国际化的环境里得到了一定的认可,他以最浓重的水墨盛赞谷雨,如同在肯定自己,并坚定自己选择的水印版画之路。
立夏,夏季的第一个节气,盛夏时节正式开始。盼望着、盼望着,夏天终于来了,从此进入“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的季节。
陈琦的《立夏》,是2014年北京望京的初夏,相比于二十四节气中为数众多的20世纪90年代的景色,北京郊区在城市化进程二十余年之后,呈现出了另一番宏伟壮观之势,而这一切都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了《立夏》之中。
画面中,河面宽阔,水波不惊,一只小船荡荡悠悠而去,红衣和黑衣者相对而坐、执浆划行。堤岸两旁松树成行,清晰地倒映在水面中。画面中最耀眼的,要数撑船的红衣者,这一抹红艳,在大片黑、白、灰色调的作品之中,似乎在无声地告诉观者,火烈烈的夏天从立夏开始。天空中的飞机正在飞离这个城市,似乎在与春天道别,迎接更美好的夏日。此时五十余岁的陈琦,也正在迎接他人生中一个又一个的挑战和高峰。
小满,夏季的第二个节气。此时农物籽粒将满未满,故称“小满”。这是大地忙碌的时节,雨水持续高涨,谷物即将成熟,正是“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之时。
陈琦的《小满》是高淳乡村的田野景象,芦草肆意而长,妖娆多姿,娇蛮地占据了画面的半壁江山。相比于芦草的霸道,池塘则水波平静地隐于其后,供养着无限绵延的土地。画面主次分明,构图饱满,将草与水的动静之势刻画得冷静而深刻。
芦草带着自娱自满的得意劲头,恰如小满——志将得、意将满,丰收的日子即将到来,通过不懈地坚持和努力,年轻的陈琦必将走向不可估量的未来。
芒种,是夏季的第三个节气,此时南方梅雨潇潇,北方风雨相交。因雨水充沛,土地滋养,水稻种植、麦子收割都在此时,因此诗云:“南岭四邻禾壮日,大江两岸麦收忙。”
对于生活在长江以南的陈琦来说,此时的南京是插秧时节,在他的《芒种》中,却无插秧的场景,反而重点刻画了插秧之后累累的成果——田埂之上秧苗尽染,似是东风一夜吹绿三千倾地。画面前景池塘水满,枯荷屹立,水草盎然,远处的农家小院三三两两依偎于田野之上,田园静好,一派与世无争之相,这是1994年的南京江宁。
随着改革开放的狂风巨潮,郊区城市化快速发展,万丈高楼平地起,20世纪90年代的郊区环境早已不复存在,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和乡土情结像是残梦一场,找不到来处,忘不掉感觉。作品中隐藏着陈琦过往生活的情感密码。31岁的他正在版画界初露头角,他逆流而上,渴望在未来的道路上有所收获。
当北半球正午太阳的高度达到一年中高度之最时,即是声明夏至到了。“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极也。”自此以后,炎炎暑气将一波又一波地侵袭而来。
画面内容取自1993年的南京秦淮河畔,画面大幅写水,一人正低头畅游,水波四散,似乎搅乱了一池清凉。水岸花草茂盛,远处灯塔、高楼清晰可见,一切都是夏天美好的样子。
如果在夏天看到这件作品,应该有痛快淋漓之感,因为在“火轮渐近暑徘徊”的档期里,没有什么比一汪清水更能打动人心了。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小暑,是盛夏的开始。节到小暑进伏天,天变无常雨连绵。
陈琦的《小暑》,似乎酌意淡化了小暑节气中“暑热”的特征,重点突出了“一曲抱村流,长夏事事幽”的夏日散漫之感。红墙高院的乡镇工厂引人入胜,细细长长的烟囱高高耸立,存储罐以巨大的体型突显着浓烈的工业气息。隔河相望,则是另一番天地,数间屋舍临岸而建,房后树林隐现,俨然是工厂外的一片桃花源般的田园之所,这不正是陈琦心中一直向往的安逸舒适的生活之所吗。
《立夏》画面中那一抹红色,在《小暑》中终于晕染成了大片的红艳,以彰显火热的盛夏悄然而至。幽幽盛夏,河水缓流,不正是“困人天气日正长”的真实写照吗?
一年中最炎热的时期,被称为“三伏”天气,即为“大暑”,也是夏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唐代诗人杜甫曾不无怨恨地写道:“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肠。”大暑,在人人声讨的抱怨里,满怀壮烈地来了。
陈琦把《大暑》的场景放到了南京城外浦口区荒郊野外,此处杂草丛生,小溪流淌,一名青年站在水泵站上,双手背立,眺望远方,远处江河舒缓,山岭蜿蜒。
如果你在盛夏来过南京,就知道身在火炉炎热的滋味。而作品中的青年,迎着骄阳酷暑,孤傲地站在高台上,似乎偏要挑战酷暑,与之对峙。陈琦也正是凭着这股不屈不挠的“倔强”,在版画界超群绝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大概是对白露最诗意的描写了。白露,是秋季的第三个节气,因天气渐冷,水土湿气凝而为露,结成白色的水滴,故称白露。
陈琦的《白露》中,正值初秋,天高地迥,花草遍野。一辆出租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上,路面被火车轨道切割成两段,向远方无限延伸。轨道旁立有小屋一间,颇有遗世独立之感,道闸倾斜向上,似乎火车刚刚轰鸣而过。这是1992年南京郊区真实的一景,陈琦以写实般的技法永久地记录了这一时刻。
相比于“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悲戚,陈琦站在了文人伤秋思乡的惯例之外,赋予了白露高远明净、舒爽宜人的气质,预示收获的季节即将来临,暗藏了陈琦对未来的无限向往。他曾说:“这幅作品寄托了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那时的陈琦尚年轻,他把画面中出租车的车牌号码写成自家的电话号码,愿望未来有一天能够真正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
立秋,秋天的第一个节气。盛夏光年渐行渐远,秋风秋月,暑去凉来,红叶寒鸦逐渐取代暴雨骄阳,接天莲叶。此时,梧桐开始落叶,因此便有“落叶知秋”的说法。唐代诗人白居易曾云:“萧飒凉风与衰鬓,谁教计会一时秋。”
陈琦的《立秋》伴随着凉意的微风,南京外秦淮河的水被秋风吹起,泛起一片片波光。岸边的草地,细长又茂密,勃勃的生机依稀可见,在秋风的吹拂下,摇摆飘浮,翻起巨大的草浪,行走在草浪中的人略显孤独。画面中央,一辆满载货物的火车从大桥上飞驰而过,似乎能够听到它的汽笛声。
陈琦好似画中的那位孤独者,望着江面,吹着立秋的凉风,感叹一年过半时间流逝,不禁有些惆怅,在这个即将收获的季节,自己又能收获怎样的果实呢?
处暑,秋季的第二个节气。暑热之气到此而止,秋季凉爽随之而来。正是人们畅游郊野赏景的好时节。就连天上的云彩也显得疏散自如,不像大暑之时浓云成块。民间向来就有“七月八月看巧云”之说,其间就包含“出游迎秋”之意。
陈琦的《处暑》是南京玄武湖畔一景,画中的女孩已经穿上长裤,显然天已微凉。湖边连着一排整齐的鸭型游船,女孩似乎刚从游船上下来,又或是在闲庭信步。玄武湖的湖水波光粼粼,泛着光,远处的树林连成一片,天空万里无云,正是游玩最佳时。
陈琦与玄武湖有着很深的渊源,年轻时他经常来到玄武湖畔对着荷塘中的荷花写生,也给了他后来“荷”系列的创作带来了众多灵感,因此玄武湖于他有着特殊的情感。
“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秋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六个节气。此时,全球各地昼夜等长,也真正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候。
秋天,给人以高峻邈远之感,正如画面中飞翔的风筝和高耸的烟囱。秋分又给人以通透、明净、干爽之感。秋毫可以明察,秋水能够望穿,长空万里,云无留迹,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如果说有什么活动能代表秋分这一天,那一定是放风筝。空中迎风飞扬的风筝,与高耸的烟囱一比高低,也引起了画中人物的注意。牵着风筝的线细细长长,或许这放风筝的人正在某处奔跑,为这只风筝的飞翔而努力着。自古秋分就是收获的大好时节,此时28岁的陈琦也在为自己的水印版画之路努力着,并期待收获的果实。
寒露,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也是秋季的第五个节气。寒露意味着已是深秋,露已寒凉,霜将要来临。韩愈曾作诗云:“新开寒露丛,远比水间红。艳色宁相妒,嘉名偶自同。”描绘的就是寒露时节的景色。
陈琦的《寒露》是南京雨花台的乡野,显然没有那么寒冷,画中依稀能看到植物的生长和花儿的盛开。田野依旧郁郁葱葱,两侧的野草、野花繁密旺盛,映衬着远处山林的青色。天空中偶飘过雪絮状的云朵,又慢慢地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天的气息已经变得很重,早晨的露水湿透了田野,霜意渐渐来袭,提醒着人们深秋已经到来。
霜降,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霜降之后,秋天正式结束,寒冷的冬季就要来了。霜降有三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霜降前后的气候逐渐萧索和肃杀,相应的民宅也充满着肃杀之气,不见一抹亮色。
陈琦的《霜降》中,有近景的民宅建筑和远处的一座寺塔,除此以外,别无他物,天空中没有云,屋子里没有人,也没有飞鸟,寂静无声,似乎天气的寒冷让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时间感一直是陈琦作品中所要表达的内容,无论是静物还是流动的水都可以体会到生命的变迁和时间的流逝。
立冬,冬季的第一个节气。立,建始也,冬季自此开始;冬者,终也,万物收藏也,动物藏身规避寒冷,经过秋收的人们也已将收获收藏入库了。
陈琦的《立冬》描绘了南京板桥附近的农村田野,整齐的田埂,排列有序的大棚,长方形的池塘,还有田边耐寒的草木。虽然已是入冬的季节,大地上依旧显露出生机。池塘中的倒影映出了正在飞翔的鸟儿,静静地定格于此,陈琦便抓住了这静谧的瞬间。
冬季带给人们的直观感受,无非是冷峻与严酷。冷峻的表象之下,立冬实际上也有着平和、安详的实质。陈琦深觉过冬如修行,四时各有所属,春季的勃发,夏季的激情,秋季的收获,到了冬天,也该安静下来,给自己一个休息、调整的时间,让天地万物都平和下来,让自己也静静思考,也许这才是人生。
古人讲:“秋收冬藏”,冬天的藏是一种蛰伏,蛰伏是为了更好的迸发,正如陈琦的艺术,总是在沉淀后带给人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小雪,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节气。古人将小雪分为三候:“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由于天空中的阳气上升,地中的阴气下降,导致天地不通,阴阳不交,故万物失去生机,天地闭塞而转入严寒的冬天。
雪天飞翔的鸟儿似乎占据了整个画面,丛林里的树木已掉光了叶子,积雪遍地,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出了画面。鸟儿的羽毛被刻画地极为细致,内外的层次与羽毛的形状清晰可见,鸟儿不知为何在这小雪的天气出来,或许是为了觅食,或许是在回窝的途中。
陈琦如同这只鸟儿一般,由一只雏鸟逐渐羽翼丰满,在水印版画的世界中自由翱翔。
大雪,冬季的第三个季节,并不意味着雪下得很大,而是降雪和积雪的概率增大,仲冬时节正式开始。古时大雪前后,人们已不再外出劳作,而是开始为过年做准备,比如腌肉、酿酒,逐渐形成风俗。而对富裕的人家来说,赏雪也是大雪前后一项风雅的活动。陆游有诗:“大雪江南见未曾,今年方始是严凝。巧穿帘罅如相觅,重压林梢欲不胜。”文人笔下的大雪更是增添了几分美丽。
白雪皑皑,可能指的就是陈琦这幅《大雪》中的场景。一眼望去,马路、田埂、屋顶、山坡都积满了厚厚的白雪,大地一片洁白,只有一丛松树在雪地中傲然矗立,仿佛不轻易屈服的勇士。万迹人踪灭,只剩下一片安静。
雪中道路曲折难行,好似陈琦初学版画之时的境况,也正是凭借不懈的坚持和不服输的精神,才铸就了陈琦今日在水印版画上的成就。
冬至,阴极之至,阳气始生。在二十四节气中,冬至最为瞩目。相传春秋时期,时人用土圭观测太阳,测定出了冬至,作为第一个被制定的节气,冬至为二十四节气之首。不仅如此,冬至还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漂泊在外的人们至此便要归乡,因此有“年终有所归宿”的说法。
江南的冬至,最为符合“天地阳气回升”的特点。河塘水波不兴,田野一片葱郁,大地隆冬,而江南则赋予了隆冬一片春意,相比于北方的苍茫萧瑟,春天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江南。这是陈琦《冬至》里的江宁茶厂,一架飞机飞过江南,似乎要把江南的春意带回北方,让异乡的游子,把归家的温暖带回故乡。
《一代宗师》里说,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陈琦对秋冬的理解,从来都不是普世意义上的秋冬,而皆以明净、明媚相见,也许在他眼里,秋冬历来如此,这正是他铮铮傲骨、不哀不悲的体现吧。
据悉,本次“陈琦格致:一个展示和理解的实验”展览将展至2019年3月10日,有兴趣的观众可前往观展,看《二十四节气》的风景变化,听时光静静流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