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沉静的绝少数

时间:2009-09-15 17:23:26 | 来源:艺术中国

吴震寰

历史是所有人的历史,但成就历史高度和品质的却只是那些高识,坚信,坚守且做出不懈努力沉静的绝少数。艺术的历史也一样,只有那些高识,坚信,坚守且做出不懈努力沉静的绝少数艺术家,才是成就我们时代艺术,让我们这一时代的艺术进入艺术历史的可能。在这个角度,我想,一个策展人所有的做为,所有努力的终极目的,终极的价值,或只是寻找和尽自己的一切心和力扶持和帮助这沉静的绝少数。

我在此次展览的策展书主旨中写道:在视野所及,能力所及,关注有品质的纯艺术,关注真诚,有天分,有理想,有品质,有信念,有独立思考,有高识,在喧哗的人世默默坚守,做着长期努力的艺术家和艺术新秀;关注既有民族的独立品格,又有世界和历史品质的艺术家。

对参展艺术家的定位则是:A,长期从事当代艺术创作,对当代艺术有清醒认识、真诚且有高度和品质,并有个我生命体验,对社会、人世存在本身有独立审视和思考,对当代和历史、民族和历史有独立思考和创作品质的艺术家。B,国外有影响有高度的大艺术家及在中国发展的国外优秀的艺术家(艺术没有国界,象在法国的毕加索,达利,凡高,在美国的杜尚,罗斯科等,中国的当代艺术不应当闭关自守,要有开放和接纳的胸怀和胆识)。

人世的理想是美好的,但理想的实现却艰难。如上所言,当我说:“在视野所及,能力所及”时,对理想实现的艰难部分我是清醒的。每个时代必有伟大的人物,成就历史的人物,但这成就历史的人物在我的有生之年并没有出现,或是出现了而我并没有这幸运与“他”相遇。另一方面,便有这样人物,并真与我相遇了,或者我也并没有能力扶持和帮助他。这是人世理想的艰难部分,包含了人世本在的艰难,人世人为的艰难和我自身能力的有限和人世“加予我身”的艰难。

在“主旨”中我的另一关注是强调“既有民族的独立品格,又有世界和历史品格”。 法国的艺术我们一看就知道是法国的艺术,美国的艺术我们一看就知道是美国的艺术,英国,意大利,西班牙等等,各国的艺术是不同于别国的艺术的。同样,各个国家,各个民族的艺术不同时期也是各不相同的。一样地,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里任何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他们的创作一样是各不相同的。但不各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也罢,相同的国家,民族不同时期的艺术不同也罢,却一样的为我们喜爱,一样的具有崇高的品质和地位,如果前面说的是“不同”,这里指出的却是“同”。即所有伟大的艺术品,它们既有绝对有独立精神和品格,同时也有着绝对共同的高度和品质,这是矛盾的统一体。这便是我所以强调“既有民族的独立品格,又有世界和历史品格”的原因。

在参展艺术的选择里,我关注的其中一方面是国外艺术的影响和必要,尤其是那些在国内发展的外国艺术家,我并且特别地说明和强调:艺术没有国界,象在法国的毕加索,达利,凡高,在美国的杜尚,罗斯科等,中国的当代艺术不应当闭关自守,要有开放和接纳的胸怀和胆识。这种关注的理由主要是两方面的,其一是当代艺术的源流和高度在“西方”,真正伟大的“当代艺术家”,真正伟大的“当代艺术品”也在“西方”。 “西方”艺术的关注,可给我们提供一种参照和比较。另一方面,“西方”艺术家的加盟,或可能像伦脖朗,毕加索,达利,凡高们在法国,杜尚,罗斯科们在美国一样,或者有一些有伟大天才和努力的外国艺术家与中国本土艺术家共同努力,既成“中国的当代艺术”,也成就“世界的,历史的当代艺术”。

展览的副题是“恍惚绘画暨名家邀请展”,名家这块我想大家是“不说也明白”的了,但我所以选择这些名家而不是别的一些名家,却一样是有我的“私心”,首先是尚扬先生,他个人的人格魅力,追求的纯粹,作品的纯粹和高度固是我所能想到中国当代艺术家的榜样,作品鲜明民族的独立品格,世界和历史的共同品质和高度让我们对中国的当代艺术进入世界当代艺术史有了希望和信心。在某种意义上,他是当代艺术当之无愧的精神的镜子,是中国当代艺术史的骨头和良心。

 


秦风先生以中国“笔墨”形式和精神入画,加以自身的国内和海外经历,内心的渴望和激情,对中西文化的理解,把握和融化,成就了中国水墨精神绝对民族品质和绝对的世界品质,对中国的当代艺术和水墨的革命无疑都是十分有益的启示。

夏小万先生结合装置,设计,绘画,观念的叠加,作品的品质和高度创造了中国当代艺术另类之途,那种接近宗教式的面对和呈示,让我们的视觉,经验,和真诚的内心有了这多崭新的惊喜和幸福,也让我们的灵魂有着深深的激荡。

吴冠中先生对中国水墨的革命和继承是人所共知的。高惠君先生以严谨,认真而虔诚的态度把传统的中国画和西方的经典“请”到自己的布面,辅以内心的典雅,高贵,忧郁,生命的苍茫和感伤,仿佛是一声叹息,又仿佛是一曲清幽修远的古曲,一代中国古文人修远苍茫的背景。

相对尚扬先生民族性和世界性的纯粹和高标,秦风先生和夏小万先生的创作要相对地,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靠近国际性,高惠君先生则更贴近民民族性。与高惠君一样本质地贴近中国的民族性的是叶永青先生的“鸟”,但高惠君先生的借用是纯粹的,而叶永青先生则“解构和消解”纯粹的“复制”,只是“蜻蜓点水”式地借用了中国笔墨和中国意味,为我们提供了另类的创作经验。

李广明先生之前的创作是本质绘画追求,那种对材质的运用,艺术天生的了解和把握,画面的苍茫和厚重,让人心目有着深远的震憾和感动。这次他提供的是新作,画面的苍茫和厚重被消减,以一扇窗户的投光一样的印记“观念”地在画面贴近了时代的观念艺术。田益宾先生则是当代流行的照片图式和个人对艺术的把握和创作态度。

李铭盛先生来自台湾,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先行先觉者,他作品的全球视野和品质,创作的虔诚,执着态度和终始如一的高贵品质让我们有深深的敬意和亲近。

国内几位艺术家的选择,我既是关注他们作品本身的品质、高度,也关注创作对中国当代艺术创作启示和导引的可能。而国外几位艺术家我侧重却是他们创作给我们对比和参照。

在这次展览,我把“恍惚绘画”放在名家之“前”而不是之“后”,这点不说我想大家也是知道我的强调和重视的意思,但大家或者并不知道我这“强调和重视”的“所以然”。

第一考虑是人世作为的需要,前面说过,我们要成就的是一代历史,而成就历史除了有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人世的操作在当下的作为却有不可忽视的推动和彰显作用。参照艺术史时,我们不难发现,无论中外古今,流派或类似流派的方式是如此重要,如法国的巴比松画派,印象派,后印象,立体主义,野兽派;意大利的三C等等。中国当代艺术现在既有相当热烈的国际声望,却又 因了自身的“浅陋”,有“难登高雅之堂”,在世界艺术宫殿有难以登堂入室的尴尬。2008年的经济危机,让如火如荼的当代艺术颇受打击,不免显出难堪的一面来。大势犹在,人心浮动,正也需要真正能代表中国当代艺术将来的艺术家队伍。

“恍惚绘画”是我近年来倡导的一个类似于“西方”表现主义的绘画流派,是为了张扬民族品格精神和民族面目,既是自然而然,也是刻意的命名,标榜的是中国的表现主义绘画,纯粹的绘画。

表现主义形态延续和发展的可能我们也可从我们的传统找到脉络和必然。

沿借中国“养性情,见情操”理想,我们不难发现,中国水墨是出世的,画的人、山、水、花草树木鱼鸟无一不是以心象为依归,这种出世(或说超人世)的追求在中国水墨史很早(如隋展子虔的《游春图》)成形了一种至高的品质和成熟的面貌,也成形了一个浩荡苍茫无法超越的伟大国度,后来者除了极少数极少数的伟大者有“高山仰止”的感慨,至多也只能做“见贤思齐”的努力。其余便只能“望而却步,望洋兴叹”感慨,或是作“望梅止渴”的安慰了。当代艺术关西方文艺的影响下,一直是一面倒的,但当下国力的强大,国家国际地位和影响力的日大,让文艺在世界层面的崛起有了可能,保守的坚持是不可能的,绝然的追随也只会成为人家的影子,而贯彻中华绘画的“精神”追求,在西方绘画中也历久不衰的表现主义是不谋而合的。这也让我们看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希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说:“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中国文化的混沌,空,悠远,包容,有与无,不知不觉,自然而然的融化进而成就新生的,更高度的品质的特点无疑是最为伟大的部分,恍惚在某种程度上让这些品质得到了最有充分的表现,而这种品质也是中国艺术最明确地区别于西方艺术的品质。

这次参加“恍惚”部分的几位艺术家,无一例外具有这种类似追求的倾向和努力。当然,在这几位艺术家中,各人深入和表现的程度,力度是各不相同的。马轲的作品的“恍惚”品质是从纯粹的绘画,在一个忽略民族和国度关怀的角度进行的,他民族的“恍惚”部分被一种强势的西方创作方式包裹起来,他的民族品质只是血液和骨头里的必然,而不是人世有意的寻找,他是纯绘画理想主义者和艺术追求执着苦行者,纯粹者的榜样。

饶松青的绘画在西方创作态势方面与马轲不谋而合,所不同是马轲有英雄的情结和高山矗立的渴望;饶松青却悄然地回归内心悠远隐蔽的疼痛和幸福,如流水暗藏波澜,回归平静。

六人中,卫保刚和我的创作无疑是最为典型的民族绘画(当然,也是世界的)的执着者,在我们固执地坚守艺术道路上个我创作的纯粹和坚硬部分,经受人世和个我内心的激烈之后,一日终于归于平静,找到了内心和创作的归依之途,得着了创作和内心的宁静、悠远和光明。

 


刘柳绘画的含混和简约部分与我和卫保刚是一致的,所不同是卫保刚关注和呈现生命的状态,有出世的渴望和感动。我的创作却是在“终极”,“永恒”一类的情绪下追求纯粹的绘画品质,折射出生命本在的激情,苍茫,悠远。刘柳却在人世的现实部分成了坚守的勇士,他以当下人物和当下精神入画的固执让人有不可忽视、必须面对的视觉冲击和感动。

韩涛在这里是相对特殊的,因为他并无意在绘画上有毕生必然努力的渴望和行动,他象一个指挥家或是领导者,用许多方式来实现他的理想,绘画只是他当下努力的一小部分,但他偶尔率意的创作,却有着直接而单纯的力量,无意中暗合了恍惚绘画的品质。毕加索说:“重要的不是艺术家做了什么,而在他是什么”,这话正适用于韩涛。

我这样简单的介绍或者不但无法让人了解这些艺术家的创作,甚至有管中窥豹的危险,而不是一叶知秋的体味。象马轲英雄的壮观之外,画里画外深藏的细腻,优美典雅的质地。莫名突现的黑块,涂抹,有着这多意外惊喜,莫明的神秘,吸引的力和美;饶松青“一个人的风景”或是“一个人的戏剧”(借用他画册名及其中某辑的命名)式的无限深入和无限放弃,无限的轻与重;卫保刚轻到几乎不存在的笔触,既清晰到一目了然却又思无着处的意味;我画面无限放任的感性、激情和无限理性的制约和细致,宗教式的虔诚和带着无限诗意的浪漫和哲学家般的深刻部分;刘柳选择最常见甚至是最庸俗的形象进行解构和组合,如从任何一个地摊杂志选择他看到的坦胸露乳的女子,或是一只狼,两只羊,一棵树等等,在无数次笔法和画面构臧的否定再否定之后保留下含混隐约的影象,画面呈现出无数确定又扑溯迷离的意味,画面总有太多精采绝伦不确定的笔触,而跨度或者长达七八年的反复涂改却双轻松自在的画面效果,让他的画面丰盛,耐人寻味;韩涛画面的直率和被他自己所忽略的天性和才华,以及他将来发展的巨大可能;以及在人世不得不妥协的部分等等,都让我在试图解析时有自知自明的谦恭和“不可言,言不尽”的感慨。

平心而论,所谓当代艺术,在中国只是西方艺术的影子,且不说前瞻性,开拓性和先驱性,便只这“影子”也当得勉强,品质高度固是相差甚远,便只是技法和观念也落后的太远。我之鼓吹“恍惚绘画”,并不是以一个名目来界定一批艺术家的创作,而是明了这种命名的明确更容易让世人了解一群有理想和信念青年艺术家的奋斗和努力。而象尚扬先生,夏小万先生,秦风先生等这些知名的艺术家和恍惚画派的这些青年画家中如马轲这样的某些艺术家,或者正是我们时代沉静的绝少数吧。

一切或只是可能,一切都是可能,塞尚说:“真正的困难是:证明你的信仰,所以我将继续我的研究————”我们要做的正是继续的努力,一生的努力,以证明我们的信仰————

 

2009年9月9日于北京宋庄吴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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