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感谢冯友兰选择梵文作为主攻方向
陈晓楠:毕业后的季羡林工作并不如意,好不容易在一所中学谋到个国文老师教席,但很快就被复杂的人事关系弄得进退维谷,十分不堪。正在极度郁闷的时候,母校清华大学和德国学术交换处互派留学生的消息传来,他立即写信报名参加了选拔考试,结果呢,被录取。这是冯友兰先生代表清华大学办的一件好事,为此,季羡林终身感谢冯友兰。
解说:1974年冬天,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焉耆县七个星千佛洞附近,几个农场工人正在取土劳动,他们在距地表半米深处的一个灰坑内,发现了一摞叠放着的书本残卷,这些残卷共有四十四张,每张正反两页都写满了工整的古怪字母,其中有三十七张被火烧掉了三分之一。
蔡德贵(季羡林助手):这44张(残卷)这个边上都烧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来找了好多人试读都不知道。最后有人说,说这个东西能读懂的大概只有北京大学的季羡林教授,所以新疆博物馆的馆长就带了这个残卷到了季老的朗润园家里头,就跟季老说这个事。
解说:新疆出土的古怪文字,在上个世纪初一直是欧洲冒险家们的新宠,“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海外”,几乎是当时的定论,因为,在中国,政府怕洋人,更因为,在中国没人能破译这些文字。1925年,王国维在清华大学发表《最近二三十年中中国新发见之学问》的演讲,对此耿耿于怀,但又无可奈何。
季羡林:希腊文明、穆斯林阿拉伯文明,印度文明,中国文明,是伟大的,我叫它四大文明。真正交汇的地方就是一个,新疆,别的地方没有。
解说:1981年3月,新疆博物馆副馆长李遇春带着这四十四张残卷来到北大。17年后,这批残卷的英译本在德国出版,一举震惊了欧洲语言学界。这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最完整的吐火罗文作品译注,也是最大规模的吐火罗文作品的英译本。
陈晓楠:就在这本书英译本出版的第二天,德国的哥廷根大学梵语研究所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庆祝活动,在庆祝酒会上,这个研究所特意摆出了曾经在这里学习或任教的一些杰出校友的照片,意在证明哥廷根大学东方学研究的不凡实力。而其中,季羡林的照片格外惹眼,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中国人。
解说:哥廷根大学位于德国西北部,这所创建于1737年的大学曾经走出了30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二战以前,它一直是世界科学研究的中心,也是欧洲语言学研究的重镇。陈寅恪游学德国时所师从的语言学大师路德施就曾是这里的学生。1935年10月,季羡林辞别叔父、辞别妻子和几个月大的孩子,辗转来到这里,等待他的是十年的求学时光。两个月后,季羡林选择了梵文作为自己的学业主攻方向,辅修英国语文学、斯拉夫语文学和吐火罗文,在当时的语言学界,能够通晓梵文的学者更是廖若星辰。季羡林当时给自己学术钻研立下一个硬性规定:不在国外研究中国学问。
蔡德贵:而季羡林他是出国以前就下定决心,绝不做和这个中国学沾边的学问,所以他到了哥廷根大学呢,就是犹豫彷徨了半年多,最后才选择了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在清华想跟着陈寅恪先生学而没有学到的梵文和巴利文。
钱文忠:季先生认为为了学问,他愿意跟西方人在同一个领域,同一个起跑线上,拿你的看家领域,我来跟你做竞争,这里边有一股傲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