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谈中国国画之美》上期回放)
主持人:今天是中国国画之美,观众朋友可能对中国国画不是那么了解,如果能够通过您今天的讲座,能够让他们产生兴趣并且能够喜爱,那就是我们特别希望能看到的。
范曾:我希望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就先讲中国画,中国画是哲学的。东方的是经验主义、感悟主义、归纳主义,然后能够达到一个天人合一的境界;而西方它是重逻辑、重演绎、重天人二分。第二,我谈中国画是诗性的。中国画它有诗的意味,读王维的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一幅静夜中,一个高士弹琴的画面出现了,这诗中有画。
主持人:中国画是诗性的,哪些朋友在这个课题下跟范老师交流。
中国科学院国际科技合作协会教授胡镇欧:现在大家都在讲创新。国画也在创新,创新怎么能够跟回归古典、回归自然、回归传统怎么能够结合起来。
范曾:艺术永恒的标准是好,而不是新。如果讲你真正好,你能永葆厥美,新在其中,为什么?莫扎特作品到至今,永远我们认为是一种美好的经典,因为它极好。为什么中国的《二泉映月》一听,你就心旌为之回荡,就感到他的整个的说无尽地述说,他好。有人追求新,他立刻就显出其理念先行。他不是新在引导他,而是理念在引导他,理念先行了,感情并没有,你怎么可以画出好的画来。因此我认为我们一个人如果讲能真正地认识传统,真正地热爱自然,新就会渐渐地冒出来。什么时候一个人能够创新,不能定以时日,不能限以时日,也不能规定范围,说不定美学院这么多学生,没有一个出新的,说不定哪一个村野出来一个人画出来东西就了不起。这个都不是可以估计的。所以我们在自己思想上,不要老想自己要出奇要制胜,一想个性便无个性。现在认为的个性,你看那些画家们,一个个看样子也差不多,头发长长的牙齿三个月没刷,裤子上一个大补丁。可是本身基本功力不够,当这批画家作品都放在一起之后都差不多。这些人又要聚会,然后雄谈阔论,枯坐终日不知所云,这叫新啊?不叫新。所以我想好是最重要的,如果讲你创作出来的东西真正好,它一定是符合这个民族的整个的审美标准,符合大自然的根本规律。它一定是秩序的,一定不要以破坏秩序为己任。
主持人:香港的朋友们有问题吗?
中国美术家香港协会主席赵美仪:标准应该是在新、还是在好,而范老师他强调了一定是好,而不是新。很多人是用市场价值来考虑更多的,范曾老师是怎么看待现在这个市场的?
主持人:就是说市场和真正的艺术的评价标准,是有差距的,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范曾:因为商人和画家也有区别。商人所看到的是利;一个画家,画画者,一定不要想到,我一尺是多少万,一尺多少万,他想的时候一定画不好。对于拍卖场,我从来没去过一次。有人讲,范曾是最早进入世界拍卖场的画家,这和我没关系,它进入也不是我知道的,结果进入的是两张假画。我打电话去,我说把它撤了,她说我们得问一下英国总部,我说两天以后,我打电话给你。
两天以后,我给她打电话,我说总部有回答了没有。那个女的妖里妖气,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她说有必要回答吗?我只回答她一个字,好。其实我记者招待会已经准备好了,在国际饭店,所有的记者都在等待着我。我一去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第二天香港所有报纸全登出来,克里斯蒂(佳士得拍卖行)因为这一次损失几千万港币。对待商人的评价不是重要的评价,拍卖场也不是艺术的前途。寄希望于拍卖场的画家,我认为是很可笑的,自己好好在家里画,不要管这些,这才是个画家,真画人的心态。
主持人:您能把一些带有诗意的画,有那么一两张给我们讲一下。
范曾:诗意的画《后赤壁赋》,《后赤壁赋》画苏东坡和佛印。两个人在大自然里,我要通过这张画表现苏东坡一种豪放的性格,表现佛印和他的一种无间的亲密友情。
主持人:您刚才讲到,中国画是诗性的时候,说是很重要是心灵的情态自由。
范曾:对。
主持人:这个情态是一种情景和状态。我很想知道您在绘画过程中,情态最自由的状态,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范曾:庄子书上描写宋元君请些画家来画画,大家都正襟危坐、鹄立一旁,最后来了个人,讲我要画画,关起门来,大家不要干扰,他就关起门来在里面画。宋元君就叫人看他在干什么,结果他来个大裸体,他在屋子里自己裸体,很快意画画,我说这个就是中国大泼墨写意的、一种情态极端自由的,又不是想通过这个人来炫人耳目的。现在那些行动画派眩人耳目,光着屁股在山上,讲这是行动艺术。我想这个基本上公安局应该管理一下,有伤风化,对不对。我曾经表现过情态自由是什么样的,我就拿上毛笔、看着画纸、奔向画面,就几笔下来还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远看,这是人物、这是衣带,好,一个深度动作出来了,上去,一完成,一张非常好的大写意出来了。可是有一条,你的基本功力有范曾这么高吗?你造型能力有我这样强吗?你没有,不行。所以讲一种状态,情态自由状态,各个层面有各个层面的状态,你画得还不行,可能你在情态自由的时候,能画得好一点;你成了一个很优秀的画家的时候,你情态自由画得更好;你成了个大画家的时候,你情态自由也许偶得,这个偶得一定不是很多的。一个大画家、一个大诗人,平生成功的作品不是很多,不要听那些评论家讲,这个诗人所有的文章,都是天张云锦,有这样了不起的吗?难。陆放翁《剑南诗稿》,有一万首诗里面,如果要我选的话,可以选出五十首诗,可以流传千古,这就是大诗人。你说每天李太白都能写出《梦游天姥吟留别》,每天都能写个《蜀道难》,怪了,不可能。这个是我们蘅塘退士眼力高,从他几千首诗里边挑出几首,所以成功的作品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