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藏精品:左图为三彩加蓝人面镇墓兽(唐)陶器(左),右图为镇墓兽(春秋)铜器。
台北市南海路上的历史博物馆,红柱飞檐,雕梁画栋,前有绿树映小亭,后有荷塘播清芬,呈现出中华建筑、园林之美。7月台风天,史博馆走廊的盆栽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馆长办公室的木门也应风瑟瑟作响,但身为书画家的黄永川馆长谈文论画,言谈儒雅,正在参观“中华文物通史展”、“于右任书法展”的观众们专注欣赏,气定神闲,令史博馆仿佛置身于台风之外,沉浸在中华文化的韵蕴之中。
记者不由得想起台北故宫前院长秦孝仪先生的一句话:“中国之美,美在文化艺术”。
历史博物馆的历史故事
台北故宫源于北京故宫。亲历者那志良先生所写的《典守故宫国宝七十年》,对故宫文物去台的惊险历程有详细记载。但为免于沦陷日本侵略者之手,被迫“流亡”南迁的国宝远不止于故宫。台北的历史博物馆和郑州的河南博物院都记载着这样一段历史: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日本侵略者长驱直入,为避免苦心收藏的文物受损,河南博物院精心挑选文物珍品5678件,拓片1162张,图书1472套(册),分装68箱运往汉口,1938年又运至重庆。1949年,国民党政府从河南博物院存放在重庆的68箱文物中精选38箱运往台湾,文物以陶器、铜器为主,包括1923年出土的河南郑公大墓中的珍贵器物。
文物落脚台湾初期,秘藏不示外人,社会各界要求展示故宫文物,曾被保管委员会拒绝。1956年,早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国民党当局在台湾建立第一座博物馆“文物美术馆”,收藏来自河南的38箱文物,加上日本归还掠夺的文物51箱,奠定了史博馆的“家底”。1957年,蒋介石巡视“文物美术馆”,并改馆名为“历史博物馆”。
作为1949年后台湾建立的第一座博物馆,历史博物馆曾经独享尊荣。蒋介石拨交为他祝寿的礼品270多件,社会各界踊跃捐赠各自的收藏,第一任馆长包遵彭称历史博物馆是社会爱护扶持的产物。同时,史博馆也居于文化艺术活动的引领地位,致力于台湾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文化艺术的普及活动,开办画廊,鼓励艺术创作;设置“历史研究室”,辅助学校历史考古课程和研究;1964年推动成立博物馆学会,至今仍然主持博物馆馆长论坛。
进入20世纪80年代,台湾博物馆业迅速发展,各主题博物馆突出特色,吸引人们的视线。史博馆没有固步自封落后于时代,其品位和实力仍稳居前列。上世纪80年代末,台湾当局开放老兵赴大陆探亲,史博馆适时推出大陆探亲摄影展,轰动全岛。随着两岸交流的深入,又陆继推出林风眠九十回顾展、李可染书画展、傅抱石画展……去年,史博馆的敦煌艺术大展、郑和下西洋600周年特展、古中原考古文物展等都是高品位高价值的重要展览。记者乘出租车到史博馆采访时,连司机都告诉记者:“敦煌展览去年就在这里,很轰动的。”
值得期待的“镇馆三宝”
据历史博物馆2005年年报显示,史博馆典藏文物56192件,分艺术及文物两大类,唐三彩和青铜器最为出色。记者采访历史博物馆时,随门票拿到一张“史博三宝”选票单,单上印有10件馆藏文物的名录与照片,请观众按图索骥参观后选出3件,今年年底揭晓“三宝”答案。10件候选宝物件件都有分量,分别是:北魏九层石塔、清朝无量寿佛大藏画、唐朝三彩加蓝人面陶镇墓兽、春秋铜镇墓兽、元朝玉石浴斛、明朝天王像国画、唐朝加彩贵妇像、唐朝三彩天王神像、清朝日神月神陶像、汉朝熹平石经残石。
10件文物中最震撼记者的当属春秋铜镇墓兽。兽面人身,双脚各踏一条曲身昂首的蛇,手臂抽象为两条曲线上扬,与头上伸展出的两条曲线在空中呈4点座状,就是根据这4条曲线,再根据文字记载,有专家认为此物是灯座或香炉座。它1923年出土于河南新郑,虽是春秋年代的作品,但夸张变形的设计体现了最现代的艺术观念,传达出的威严神秘气氛千年不散。
而熹平石经残石也非同小可。东汉灵帝于熹平四年,令当时的大书法家校定书写包括《易》《书》《鲁诗》《春秋》等在内的七经文字,历时9年完成,刻于石上,树立在洛阳太学前,作为范本。石经后历经王朝更迭被毁,散片百不存一。台湾历史博物馆所存石经出土于洛阳太学旧址,刻有624字,是石经残石中的精品。
唐朝加彩贵妇陶俑也深受观众喜爱。贵妇朱唇杏腮,云髻高挽,裙褶斜垂,一派大唐的雍容闲雅风范。记者急着询问黄永川馆长哪三件会当选“镇馆之宝”,黄馆长笑而不答,接受采访时一直出言谨慎的他说:“不希望自己的意见影响观众的选择”。
如果今年台湾当局真能开放大陆居民赴台观光的话也许年底大陆观众有缘见识到那时揭晓的“镇馆三宝”。
风、花、雪、月
“会神听雪不怕北风冷,养魄读花曷嫌夜月孤”,这是黄永川馆长写的对联。自称一生挚爱风、花、雪、月,黄馆长以这4个字嵌联对句200多对。他创立中华花艺文教基金会,曾与北京、天津、山东、上海、重庆等地交流插花艺术,并在北京、上海展出自己的书画作品。他在《中国古代插花艺术》著作中提出,大家往往误解插花是日本的艺术,其实中国才是花艺的故乡,中国的插花历史早于日本500年。
花能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怜。风花雪月往往被误为闲情,其实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必须涵养,是雅士的必备条件,标志着一个人的品位气质。而博物馆的气质最终是由人来决定的,其中馆长的作用至关重要。博物馆本是西方的舶来品,其英文MUSEUM来源于希腊文,直译为供奉缪斯的殿堂,诗意本是博物馆最初的特征。台北的历史博物馆何其有幸,据介绍,历届馆长都坚持学问、热爱艺术,累积半个世纪的努力,打造了博物馆的诗情画意。
一踏入史博馆,你的手边就有南北朝、隋唐时期的石雕作品相随,其中佛造像最多,或法相庄严,或慈悲圆润,与观众之间不设任何阻隔,令人顿洗门外风尘,进入艺术境地。楼上的特展、常设展当然是参观重点,但走廊上扇面、文房四宝的展示也令人流连不舍。此外,参观者一定不能错过另一侧走廊上的咖啡座。单排素雅的木桌椅,一侧是风华绝世的古物相伴,一侧的木花窗下,是满眼嫣红水绿的荷塘,荷塘的彼岸是台北市植物园的翠竹鲜花,小亭香径,中华民族“借景”的造园手法在历史博物馆的咖啡座上得到最妙的体现。
据说,张大千生前是台北历史博物馆的常客,1983年他去世前在此举办了画展。大师已去,时光再不回头,但艺术品穿越时空留在世间,与后来者惊喜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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