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运用富有感召力的形容词描绘具体的事物,于是,平常的世界便在他们的笔下鲜活可爱;哲学家运用精确的词汇阐述概念和定义,于是,繁杂无章的世界便有了条理和规律;艺术家运用可视的形象为素材,以情绪和个性为语言表达的是对自然的再认识……于是,茫茫大地泛起勃勃生机;暗淡天宇顿时色彩亮丽;——这便是源于自然又超越自然的“天人合一”;——这便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艺术生产力。
我认识的牟成先生,便是这样一位直接深入自然体味冰雪气息的北方山水画家。他平凡不加修饰的绘画语言,简朴的色彩,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方阔野的宁静与清新。他的画以有画无以无画有,知白守黑,图与底相应生成形象,面对一张白纸作画到最后完成,每画物象都照顾到画面整体结构和留白处生成的物象,“情为主,景为宾,物我所用”。运用“黑与白”来概括北方的色彩是最恰当不过的了。而且,这两种色彩又是中国水墨画最本质的最具特色的语言之一,水墨画中的“阴到至极就是黑,阳到至极就是白”,是将五彩缤纷的世界归纳为笔墨表现的第一步。水墨画之所以能成为中国绘画形式的代表,是因为水墨画式样本身是一个民族的审美取向,它体现着民族文化的深刻含义,水墨画中黑与白的效果,在气质上正与艺术家的爱好和内涵相契合,运用黑白来表现冰雪山水除语言准确外,还应了老子的“天道简”的一句至理名言。
牟成先生是中国版画家协会理事,国家教委美术教材审查委员会主要编委,几十年来一直从事美术组织教育和创作工作。荣获过全国版画的最高奖“鲁迅奖”,多件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等国家专业机构收藏,为表彰其在组织美术创作中的突出贡献,文化部授予他“组织贡献奖”和“优秀创作群体”等称号。多年的版画创作,给予他丰富的作画经验和构图能力,基于版画创作的黑白情结,他在过渡到冰雪山水实践中词汇简约得心应手。用黑白所形成的物象来表达一种精神的体验是他由来已久的稳定的语言。描写冰雪山水所用黑白两色,是理性因素与感性因素有机的结合。初看冰雪世界,必然是黑白的直觉,再细看去,去色彩万千,若是万千色彩入画表达冰天雪地,一定是杂乱无章的,还是用黑白所形成的关系表现一种永恒与稳定,这一切都是在追求视觉的真实中自然而然地得以实现的。不难看出,牟成先生的山水画是以写实为倾向的中国画,手法上,还不时地掺入版画和水彩画的技法。“笔墨当随时代”,笔墨当出于心应于物,言之有笔言之有物便不空泛。实而非实,走遍大地无此景,读遍前人无此境。“应物象形”能充分表现物象的笔为有笔,墨为有墨,若是能在表现客观物象的基础上大到一种境界,便是难能可贵的出神入化的佳作了。中国山水画历代都已不少写生的记载,石涛的“收尽奇峰打草稿”,更能体现出画家的宏愿。中国山水画家的写生与西方的写生不同,一个是多视点的步步为营观察与记录,一个是固定视点的时空相对限制地模仿或表现;两者虽大相径庭,却异曲同工,都是为了表达人与自然的情境相融。借绘画之媒材,言心中之审美体验罢。
牟成先生大半辈子生活在北大荒这块土地上,对北方的白山黑水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的《瑞雪千山》说的是鹅毛大雪自天而降时风雪交加里寒松的情景;而《春归》是那冰封后,乍暖还寒时返乡的大雁告之春的消息……《明月寒山图》、《塞北雪情》等等无一不是以熟知的图画记录思乡之情。画面的白处是冰雪,是宁静,是儿时印在雪中那一串串童真的足迹;画面的黑处是山石,是树木,是中年时精心积累的点点滴滴油墨的香气……他不停地画着,在黑白之间寻找着节奏,他不停地画着,在黑白之间感悟着天地之间的对立统一,画着画着,笔也放开了,墨也灵活了,画着画着,气脉也贯通了,场面愈加舒展了……没想到放下刻刀拿起毛笔的他适应工具如此之快,而且还比专业搞国画多年的很多人早出了国画专辑,老当益壮是他的个性,正是这个不老的心态,使其不断地探索不断地画出新作。南方人从他的作品中看到了北方的博大与苍茫,北方人从他的作品中看到了熟悉的家园场景;他的朴素的再现式的笔墨语言,传达的是自然无华的家乡面貌和疏朗的自然韵致。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史论系副教授 萧素红
牟成先生部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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