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围绕着“新水墨”逐渐凸显出来的重要学术命题,依次是概念、思想、历史、经验。这是因为就时间的积累而言,新水墨发展到今天,对于一般艺术学而言的四个基本范畴,所体现出来的渐次问题的针对性。
一 概念
作为一个概念的使用,“新水墨”或许是可以包含从中国画的现代形态,到当代水墨艺术之间的这么一个特定的、便利的指称方式。这是因为在历史的递进逻辑上来说,现代形态的中国画,才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画。这是因为,没有现代文化背景支撑与体现的中国画,也就自然地退居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此方面而言,中国书法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便是一个最好的确证。实际上,传统风格的中国画本身,只是一种没有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活化石。
当代水墨其实就是当代艺术的一个风格化的类型,是以中国画、中国书法的结构分解而形成的一种当代艺术样式,或者说是一种从中国书画史逻辑之中延续出来的当代艺术方式。其表现方式主要是抽象的形式、或者是空间性的装置、观念性的行为。
“新水墨”这个概念或许有利于将现代中国画接续性的使命淡化,将当代水墨的先锋性软化。从而寻求与大众经验、历史经验对接的一种新的可能。在保持其艺术的现代性的基础上,找到与大众经验接受的契合点。不过,使用“新水墨”这个概念的风险也是同样存在的,这就是在中国当代水墨的热潮之中,江湖化所带来的对于水墨媒材的滥用的情况下,“新水墨”这个概念也会被轻易地随便使用。由于水墨这种媒材在操作演练上的便利性,也由于其历史形态之中的写意性,其与当代艺术的抽象性嫁接在一起的时候,粗率、潦草、涂抹、乱来这些对于古典大师而言的风度,在当代被撤换了古典学养的背景之后,也就自然地剩下的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动作、行为与痕迹。因此,缺乏了文化指向性与艺术史逻辑的针对性之后,甚至“水墨”这个概念本身都变得无意义了。
二 思想
当思想被学术所替代的时候,喻示着我们进入到一个学术的工业化的状态之中。也是在当代学术体制之中,由于个体思想的无法验证性,因而,在学术性的工作之中,呈现出失效的情况。所以,学术工作在反复地验证以往的工作经验的时候,首先排斥的是思想性的存在。然而,针对艺术而言,其内在的思想性表达也就变得极其重要,不过,艺术家不是通过其言论来表达思想,最终目的是通过其无法取代的方式来创造思想。同时,在针对历史叙述与文本建构的时候,思想性无疑是最为重要的标准。也就是说,通过艺术经验的积累,所能够提供的思想性贡献是什么,这也是一个艺术类种在一个大的时代里,最终所沉淀下来的最为重要的文化价值所在。
对于“新水墨”而言,其特别之处在于,规避了堕入西方艺术史的逻辑与展览体制陷阱之中的可能性。因此,作为一种历史形态的现代转换以及水墨当代性的要求,更有可能激发出一种独立的方法论。也就是说,由于新的表达方式的多方谋求,以及在思想层面上的思考,其更具有方法论构建的可能。将新水墨样式、方式、方法、手段等,提升到方法论的高度,也就相应地具备“新水墨”的思想性。从另外的一个层面上,思想性所凝聚的认知观念,可以对于历史的序列有着强烈的重组的力量。也就是说,在独立的思想支配之下,可以对于历史的范围进行追认,对于现实的发生进行意义阐释,对于新的艺术经验进行有力的判断。而这一切,均是在思想的空间维度之中予以展开的。
三 历史
在这个段落之中,历史是在思想与观念的支配之下的选择行为。不同的历史框架所选择的叙述方式、判断标准、艺术家。所以,不同的历史观导致了不同的文本方式与逻辑架构。针对“新水墨”这个概念而言,其基本的逻辑起点,仍旧是对于现代国画形态基础上的推进。而现代形态的中国画无疑包含了构成形式、视觉语言以及观念转换,以及这些因素在不同的时间段落里降落的可能性。因此,在这样标准之下,便昭显出本能的批判力量,也显见当下中国画院的作品,沦为一种新的民间艺术。这是因为,当个体的创作放弃了与这个时代文化的关联性,放弃了在大的艺术背景之下独立的思考的时候,也就自然地显见出“集体意志”的趋同性。于是,“水墨史”的概念也就不仅仅是一种观念的彰显与选择的倾向,同时也有一种批判的力量隐含其中,时刻闪烁出逼视的锋芒。在“新水墨”的历史观与历史文本的书写过程之中,也有一个重要的、需要甄别的地方,这就是新水墨是在古典主义的美学趣味之中进行的调节,还是超越审美之后所进行的一种后现代式的语境重构。其最重要的区别,就在于本质与非本质之间的定位选择。本质主义者历史观,是在对于一个画种类别之内的变革,其革命性的程度维系在一个体系的完整性上,甚至是一种浪漫的情怀替代观念性的颠覆。而非本质主义者的历史观,则把艺术的本身看做是一个巴别塔。所有通天的努力都是一种荒诞的行为,其明知道坍塌的宿命却在努力地营建着。其意义就在于在历史的碎片之中显见出创造性的光芒。真实的片段远比虚假完美的系统更具有价值。
四 经验
“新水墨”所提供的艺术经验无疑有两种,一种是集体的经验,这就牵扯到其新水墨这个概念所框定的对象如何:如社会性还是形式性,是具象的还是抽象的,是观念的还是语言的。其实这些也不是至关重要的。关键的地方还在于对水墨这个概念的空间性拓展。在此标准之下,另一种个体的经验也就相应地容易识别,即列入个案的艺术家,注定了其是在学术空间展开上呈现出的有效性。在“新水墨”的历史经验空间之中,其包含的范围无疑将会囊括以书写为起点的表达方式,以材料性能与空间缀补的体现方式,甚至是以社会性介入的体现态度,以遥远的历史空间阐释的表现方式……。所有这一切,都将是在当下中国水墨艺术生态之中,可以能够得以体现各种可能经验。
“新水墨”这个概念的有趣之处在于,它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学术概念,也非一个对于过去现象的被动的想象总结,而是在先锋性的空间探索与浪漫的古典之间,寻求一种具有现实的、当下的意义所在。在此意义上,新水墨作为一个与教学相关的概念,更注定了学术有效性与艺术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