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美国十年之余的徐冰现居北京,这位中国出生的艺术家现在是中央美院副院长。他的作品以版画、装置艺术闻名,同样使他艺术独树一帜的还有他对语言以及语言对于人类自我表达的影响之探索。徐冰的早期装置艺术作品《天书》中,他创造了4000个字体,将它们一一刻在木头上,排列成活字印刷版,印在长幅的卷轴或纸张上,或置于地上或挂于天花板。这些铺天盖地的文本看似传达古代智慧,实则却晦涩难懂。自此之后,徐冰开始使用令人意想不到的创作材料,包括烟叶、残屑、桑蚕,在思考物质的转化性力量同时还在追探社会价值、知识系统的形成、记忆、文化以及历史。
2014年5月至8月,亚洲协会(Asia Society)在香港为徐冰举办的第一场个展“徐冰:变形记”中,带来了他的一系列著名作品,同样还带来了他最新的几件作品。在《Ocula杂志》与徐冰以及该展览策展人官绮云(Yeewan Koon)的访谈中,徐冰聊到了安迪·沃霍尔、符号的通用性以及情境如何改变艺术。同时,策展人官绮云在访谈中表达了希望观众能够从该展览中有何收获。
问:您曾谈到安迪·沃霍尔对您事业最初产生了影响。他的作品中有什么是使您产生共鸣的吗?
徐冰:第一次接触到安迪·沃霍尔是看到某本杂志里他的作品,里面都是他的“杰奎琳·肯尼迪”作品系列。他对于版画的反复使用令人着迷。我很好奇为何安迪·沃霍尔会创作三幅一模一样的版画。
问:您如何将(安迪·沃霍尔如此的创作手法)融入进自己的作品中?
徐冰:我觉得他并非直接影响了我的创作,而是他的创作手法令我着迷,我还曾写过一篇相关的研究论文。他的作品激发了我对于“反复”这一主题的研究,并使之充满理论支持。
安迪·沃霍尔对于精品艺术以及当代文化关系的探索令我着迷。当代文化的一大主要特点便是重复使用。各种文化中人们使用相同的符号--例如,所有的插头符号看起来都一样--这让我意识到了符号的通用性。所以从安迪·沃霍尔的作品中,我从反复这一概念中看到了通用性这一概念。
问:如果我们将您早期以及现在创作的艺术联系起来看,您认为创作中发生的最大改变及观念是什么?
徐冰:作为一名艺术家,我仍然没变。我依旧有兴趣表现当代生活。我的作品的改变是因为社区、社会及文化的改变。我的艺术一直在表现当代生活,所以当代生活出现改变我的艺术也会随之改变。一名艺术家总是能够根据身边世界的改变而调整他的表达方式。
问:此次展览中的几件作品都是您早期作品的新版本。延续上一个问题,您是否认为,出于不同背景,这些新的“旧作”本生存有独特新意?
徐冰:我的确这么认为。我们文化的变迁使得作品也出现了改变。每件作品在创作时都会与当时的某一具体情绪相关,在我看来,同一件作品的每次创作都会改变。在观者看来,作品也同样会改变,因为观者的心境也会随时更改。
问:所以每个人眼中的同件作品都不一样?
徐冰:对的。
[官绮云此时加入了谈话]
问:绮云,当您在观看这一展览时,您希望观者从徐冰的作品中获得怎样的新讯息?
官绮云:好问题。大家都知道的是徐冰对于文字以及语言的兴趣,还有他对知识系统的兴趣,展览中都将展现出这一点,因为这是他的特点。但我认为徐冰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或是不被人注意到的),这是一个关乎于过程、创造的故事,一个在香港不曾被人听过的故事。我想要确定人们可以从这一展览中得知,徐冰与材料之间的紧密互动。
我还认为作为艺术家,徐冰有所改变,但并非是他本身的改变,而是他的艺术表达方式。他的作品中通过使用例如人们用过的东西,如垃圾货其他用品,带出了更多的人性。我认为这也是人们没有意识到的。
问:策展时,您是否也考虑到香港观众?
官绮云:我们必然是会考虑到展览的观众。我们想要通过不同的艺术品来与不同背景的观众进行互动。比如,很多人都知道传统的中国书画,那么徐冰作品中相关探索的作品便能够吸引到这一类观众。我们希望尽量地让很多人能够在展览中发现自己的兴趣点。
问:展览中能看到再现的徐冰工作室。我将其看做是徐冰众多具有自传意味的作品之一。例如,徐冰在创作中运用烟叶暗喻了他父亲的肺癌。
官绮云:对的。展览中的每件展室都是为了展现出徐冰私人的一面。所以,有桑蚕的那一间屋子表达了徐冰眼中的自我创作方式--他将自己形容为一只每日努力勤恳劳作的桑蚕。
问:徐冰接下来会做什么?
徐冰:许多人都认为我创意十足,新作品很容易就能弄出来。但我时常担心我的新创作。我只是尝试关注社会的变迁,目的在于形成新的世界观--如果我这么做,那么就能够更容易地创造出新的艺术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