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举:清明祭​好兄弟东旺​

时间:2014-04-04 23:32:11 | 来源:《写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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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与东旺在大同

2000年美院高研班认识东旺,45天的欧洲考察我俩同寝一室,2004年几乎同时调入北京。两家住的近,画室更近,一起去美国、日本、满洲里,相约看大海、去草原,相互尊重、默契、信任,在一起的时刻被快乐、幸福包裹着,加之与东旺有着相似相近的童年经历,使我们有着胜似兄弟般的情缘! 和东旺交往,你会感到他的实在,东旺话不多,但从不掩饰自己的观点,不仅语言还包括表情,这一点让许多人觉得东旺不好接触。他每次看我新画回来的作品时都会很善意的谈一些自己的看法。研讨会上东旺的发言总是掷地有声,能抓住问题的要害,或许过后后悔,但当面对问题时从不避讳。东旺话语中经常透着幽默,也时常的哈哈大笑,但内心却相当的谨慎和敏感。他说咱们从底层打拼上来,容不得你有半点的不是,总是要严格自己才是。即使生病了也好像道德上出了什么问题。他虽出身贫寒,但骨子中有一种傲气和自信,对事情有着极高的要求和严格的标准,一切都要做到极致,不仅表现在他的绘画中,也表现在生活中,家中的布置摆设,小到一块小石头都得非常讲究。病重的时候他说晚上睡不着,就构想家具应如何再调整。东旺懂车,开上车可能在画家群里算是最早的之一了。我的两辆越野车都是东旺帮我选的。一次谈起开车的事他说:“开车要的是一种状态”,我想其实也是一种我行我素的状态呈现。2002年,当时北方人还十分不习惯南方喝功夫茶的形式,我们去武夷山画画,看着东旺背回一套功夫茶的茶具,我只默默地想这东旺真是讲究啊!现在把这一切联系起来看已不是偶然之举。情感上他有着农民的纯朴,生活和艺术上又有着极高的标准和境界。东旺喜欢唱陕北小调,“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是他的保留曲目(我至今还珍藏着这段录音),每次唱的时候他头上都会带个白头巾,腰间扎根围巾,披着外衣,唱的很较劲,细细地品味着每一个音的起伏变化。看着他那尽情的样子,我就感觉他是在唱自己,他完全沉浸在情感的抒发之中,回味着自己的童年过往!就像他画装修的民工,他在一篇博客中说:“当民工铺盖卷打开时随着汗臭味儿散发出的悠悠的温馨,使我一阵心酸。这是多么亲切的味道,多么富有人性的味道,这味道中饱含着生命中最质朴的元素。”他还把装修的民工画在了自己画室的墙上,就像是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情感记忆凝固到了墙体上,使其成为了永恒。这是一幅用丙烯完成的作品,尺幅巨大也是东旺探索新画法的代表作,其中线的运用,吸收了中国传统壁画的线描形式,表现得简洁有力,整幅画面气势很大,人物形象个个光鲜夺目,就像一群鲜活的生灵。我每次看到这幅画都会被画中的人物所打动,细细品味每个人物形象,太精彩、太绝妙了。​

2011年1月22日,东旺唱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

我钦佩东旺的才分,一种东方人特有的洞察力和超越西方绘画传统的表现力,咄咄逼人的人物神情刻画。变形的比例,以及具有抽象结构的衣纹和符号化的笔触,这些都能恰到好处地表达人物的性格神态。他在给同学讲课时说:“许多同学在作画时第一笔就没有打算将对象的神定准,总想着以后再改,这样一开始就不用心,或者根本就没有观察对象身上能够打动人的特征。一个额头也有表情,头发也有情态……”这些朴素又深刻的道理是他对自身绘画经验的体会和总结,也是他对模特的重新感悟,和对中国绘画传统中“传神”在油画表现中的新解释。东旺画的白菜、桃子、椰子等极富绘画意味,又不乏质感的精到。中国画的笔墨,讲究笔的功力和墨的晕染,既有控制又有偶然性,那是对材料性能的有机运用。那么东旺将油画材料的运用同样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刮、抹、画、涂、擦,既有机理的材质感,又体现物象的质地,可谓一笔成型,形、神、质俱佳,我想这是他对中国笔墨技巧的理解在油画材料上的最好展现。同样面对模特我们以往注重的是对象的自然形态,研究如何塑造得有立体感,如何接近对象,一种泛泛的绘画要求,从而无法摆脱习作的境地。勤奋执着并善于思考,使东旺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观察和油画语言的表现方式和角度,也使他在面对模特时显得从容坚定和自信。他在画画时的那种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状态也是一般画画人难以理解的,其实他是在聚气,一幅画画下来耗得不是体力而是心气,传达的是一种内心的神魄而不是模特本身,这也是我们看东旺的绘画为什么那么的感人的主要原因所在。同时也为我们回答了由习作到创作的转换的诸多问题。他的鲜活、本色、自我;强调现场感、视觉化、符号性和快节奏,使东旺的绘画具有了自己鲜明独特的面貌和时代特征。去年春天东旺为自己轰轰烈烈地做了两次个人画展,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有意的安排,让东旺在他临终前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他在艺术上的丰硕成就,为他的艺术生涯画上一个圆满辉煌的句号。​

2013年11月工作室前做广播体操

东旺的病灶和担忧已非一日,但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去年 6月的一天下午,我正在五环上开着车,接到东旺给我打来的电话,他说:“克举,我确诊淋巴肿瘤,就是淋巴癌!”听后我心里咯噔一跳,很慌的说:“严重吗?是否耽误了?”他说:“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只能积极面对了!”还说淋巴癌是癌症中最轻的一种。他的镇定让我感到了些许的安慰,也感到了东旺的坚强。可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东旺却双手捂着脸哭起来!委屈、不甘和恐惧,也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助。那种揪心的疼痛,生岀我们与他共同面对的信念。十一月份在画室前,东旺带着我做广播操,竟一节不落地把中学生时的广播操做了下来,东旺说:“克举,等我病好了,就好好跟你学打太极拳。”其实在欧洲的时候,东旺就和我学过一次,因行程太赶没能坚持。自从东旺确诊后,一会儿好消息一会儿是坏消息,心一会儿提起来一会儿放下来,但总是沉甸甸的。我和闫平说:“假如东旺能够确诊不是癌症,我会抱着他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以这样的方式为他庆祝!”那个时期没法劝说,又要强作没事一样,精神紧张着压抑着,无法释放!​

东旺临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得如此匆忙!他说再活十年我才六十,我哪能只活这么几年!他一直活在希望之中,即使痛疼难忍。他的病情多变,前一天濒临死亡,后一天病灶却去无踪影,连大夫都觉得不可思议。东旺走的很突然,仅是一针止疼药,使他解脱了病魔的折磨,也使他的生命走向终结。或许因为之前泪水流得太多,那一刻反而控制住了自己。太平间里我抱着东旺尚有余温湿湿的头为他垫好枕头,让我亲爱的兄弟安稳舒适的躺好,从此长眠!就此我才心生一丝安慰和踏实,好兄弟安息吧! 永别了东旺!你的离开,为我们留下的不只是痛苦和思念,还有你的追求和信念!当太阳升起时我们还要继续着以往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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