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年2月2日10:00
地点:国博报告厅
主题:艺术讲座《天•地•人•艺》
主持人:陈履生(国家博物馆副馆长)
主讲人:韩美林
陈履生:各位观众、各位朋友:
值此新春佳节之际,首先祝大家新年好!我们面对公众的讲堂是我们国家博物馆的学术建设中的一个重要的品牌项目,多年来我们的国博讲堂受到了学术界以及公众的广泛关注和好评。在历史与艺术并重的新的发展定位下,中国国家博物馆自2011年3月开馆以来,我们在历史类展览和艺术类展览两方面齐头并进,比翼齐飞,也获得了国内外公众的广泛好评。
去年12月26日,也就是一个多月前,韩美林艺术大展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盛大开幕,这个展览创造了新中国以来个人艺术展览规模最大的记录,将近6千平米的展览面积,4个展厅,以及近3000件展品。我们在这段时间,每天有近万名观众来参观展览,在社会上获得了广泛反响。为了更好地诠释韩美林艺术成就的方方面面,更好地向公众推介中国文化在当代的发展,所以我们国博讲堂今天特别举办这样一个专题讲座,请韩美林先生就他艺术的核心问题“天•地•人•艺”给大家做一个演讲。下面有请韩美林先生!
韩美林:感谢大家到这儿听我的讲座,今天跟大家交流一下我走过来的道路。“天、地、人、艺”其实说起来就是做人与学艺,这是我一生的路程。我想站起来讲,我不愿意坐着讲,这就是大家在一起的交流。我认为我这一生就走了一条路,就是走了艺术道路,不过这样讲起来也好讲。
今天各界人士都有,有学者,有老师,有前辈,有老人,有军人、有工人,还有小学生,所以我尽量不讲大家听不懂的词,我尽量用一些故事或者一些比喻来讲讲我们走过来的道路。
这个展览会是我十年来向大家的一个汇报,更确切地说,是我这一两年的作品,再更确切地说,1/3是我这三个月的作品。大的都是最近三个月画的,包括那个大象。所以在这儿我就讲讲我在这个展览会上的作品,各个品种都有,但是我就讲讲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我现在是什么状态。同时我也接到了很多提问,这样顺便也把这个提问给大家讲一下。
第一,大家感觉我是一个杂家,乱七八糟,什么都做,甚至我感觉到生在现代,我必须是一个杂家,我认为跟从前不一样,从前我们在旧社会的时候,你可以是专家,在解放初期的时候可以是专家,文革以前也可以是专家,可是现在是个改革开放的时期,我认为生在现在这个社会,我们走在这个大路上的时间段,我感觉我必须是一个杂家,我什么都应该知道,我感觉我学的东西不够,我感觉从前老师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感觉应付不了现在这个现实给我的要求,所以说我必须要谈天说地,我教会我学生的时候,必须是杂家,因为在现实的条件来讲我必须要认识这个世界,要弄清这个世界,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我的艺术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因此,我要认识世界的同时必须知道我怎么做人,所以今天我就给大家讲讲我是怎么做人的,我必须知道我有担当的责任,我身上扛着一个责任,这个责任就是艺术。
这个艺术是我的天职,同时我也是个男人,男人就要有担当,就要有责任,因此,在各个方面来讲,今天向大家汇报的展览就是我向大家交的一个卷,我学了这个社会,我认识了这个社会,我自己走过了这个道路,同时我经营着我的艺术,今天向大家做一个汇报。
一个艺术家他不能光是一门,因为现在大家都叫“家”了,大家都知道中国戏剧家协会、中国曲艺家协会、中国杂技家协会、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为什么带一个“家”,我认为这个家就应该是一个杂家,假如不是一个杂家的话,就适应不了现在这个社会的需要。假如不是个家的话,他什么都不懂的话,作为一个艺术家来讲,他必须头顶音乐、脚踩文学,眼看着四周围的社会的发展,社会的现象,同时汲取过来以后变成你的艺术形象,这样的话你才能够成为一个现在的艺术家,否则音乐家不能叫做音乐家,还是吹鼓手,唱戏的不能叫做吸取家,叫戏子,说相声的不能叫做曲艺家,还叫你耍贫嘴的,不这样的话,你就不能跟这个时代相适应。
为什么要谈天说地,我们要关心从宇宙一直到细小的细菌,我们都应该知道。从有机的、无机的,从人类到人类的朋友,到动物,到植物,到矿、到矿、到山、到空气、到紫外线、到臭氧,我们都应该懂,都应该跟着这个时代,细菌不是单独的一个细胞,现在科学讲细菌也有脊椎骨,更复杂,我们知道得太少太少了,我们是不是能够适应这个世界,同时你对这个世界产生感情,产生爱的话,你必须了解它的话才能产生爱,所以今天跟大家谈谈天。我有时候的的确确忧这个忧那个,为什么忧这个忧那个,因为我是一个艺术家,我不忧这个不忧那个的话,我就对它产生不了感情。比如我忧的是动物快灭亡了,野生老虎还有十几只,中国的大象还有几个,中国真正的一些稀有动物还有多少,没有了,都让我们人给抓了,逮了,吃了,穿了,到现在来讲,我们看到我们的字典跟不上,我们的新华字典,我昨天又看了看,没有说“保护动物”这几个字,到现在没有。顶多是身长多大,凶猛等等,怎么不说我们爱护它?辞典写到这个程度,也是我们云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提出来的,说老师,你天天让我们爱护动物、植物,你看看字典上怎么写的,字典上怎么写的,我给大家念一段我们的字典,让十二岁的孩子发现了以后,我们才改,还不情愿地改,还不情愿地写出要保护,上面写着“老虎,毛黄褐色,性凶猛、捕食动物,有时候伤人,皮毛可以制毯子,骨可以供药用”,鲸鱼写的是“可以吃,是名贵的食品”,我们现在都在保护世界的鲨鱼、鲸鱼。从皮到骨头,到渣,人都吃进去。我认为世界上最没出息的就是猎人,有本事靠你的智慧来生存,为什么要靠动物、植物,你要用它的生命来换取你那点所谓人的尊严,你有尊严吗?“熊,能游泳、善爬树、杂食性,熊的汁胆肉可以食用”,“鲸鱼,生活在海洋里,形状像鱼,最小的有一米多,最大的可以达三十米,肉可吃,脂肪是工业原料”,“狼,皮毛可以制衣”,“狐狸,性狡猾,皮可以做衣服”,“熊的脚掌脂肪多,美味,是极珍贵的食品,肉可以吃,皮毛可以利用”,这是我们这个地球的主人人类对待我们的动物朋友是这样的,我们再看看人类植物的朋友呢?我们这样吃它喝它,我们的粮食都是植物提供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植物。上个世纪一百年我们砍伐的树林是我们几千年来砍伐树木总和的81倍,我们不可以再深思吗?我们对我们的朋友是这样的,我们还有多少森林?全世界五个大雨林已经没了两个,那三个也奄奄一息了,就剩下三分之一。他们没有了以后,我们的制氧机就没有了,制氧机没有了,3/5的氧气去哪儿弄?动物活不了,人也活不了了。仔细想想我们是很难过的,要是没有了这些森林,50%的动物和人就灭绝了。
按照联合国规定的2.1%的生育率的话,这个地球还能存在三百年,地球要存在三百年的话,人是36864亿人,从清朝到现在,我们活下来的是多少人,我们能活到从清朝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呢?一个艺术家不担心这些东西的话他画不好,所以我把动物都画成孩子,世界上最大的爱莫过于母子的爱,因此我就画小老鼠,都说韩美林画的动物可爱,为什么可爱?因为我把它们当成孩子。作为一个艺术家,从典型来讲,它是具有很有特色的艺术典型,艺术家来讲,我为什么不跟世界连在一起,为什么不跟水联在一起,十几年我们很多地球上的国家就没了,十几年,阿拉伯国家的战争不是为了政治观念、体制这个矛盾、那个矛盾,而是为了水。那个时候,29亿人口,不知道又要繁殖多少人了,涌向全世界,全世界能负担多少,中国还有多少水。我们刚从银川来,银川的书记讲,我们这儿敬油都不敬茶敬水,我到了延安的时候,他们抹着眼泪说,我看他们挖两百米的时候都见不到一滴水,我那时候就哭。现在挖四百米,北京两千米都挖不到地下水,可是我们这儿还弄温泉,都是从几千米下面抽出来的水,人是不是太狠了点?
我心里不大好受,大家可以看我的作品,我绝不言苦,绝不言难受,绝不失落,因为我是个人,我是活在地球上的一个大写的人。我把我这种力量,我的动力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动力不是掌声,不是鲜花,更不是美女,也不是名利和前呼后拥,我的动力是羞辱,人类带给我们自然界、带给我们地球的羞辱,我自己做错的事,害臊的事,还有别人给我的侮辱相辅相成的这种关系组成了我一生都用不完的动力,我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我到了广州,那么穷的一个县,贷款,那不是几千万的问题,修的小卢浮宫,到了贵州,那么穷的地方还修玻璃的金字塔,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民族的自尊心都没有,我们这种羞辱是不是给了韩美林动力?我们再一看吃的饭,摞了三层,里面都是野生动物,这么大的锅,上面放着一个秃鹫,我都想掀桌子。我就出来了,我看到了那个卢浮宫,我说你这么穷的一个县,修这个干吗,唱的那个歌,像是一个县长唱的歌吗?
我们爱我们自己,我们再不自爱,再没有自尊心,起码我们对待我们的朋友也应该和谐,我们对我们周围是不是和谐?煤挖到了什么程度?油还有多少?中国产生多少气多少油?我们是贫油国家,不要听报纸上吹的那样。人家都降价,我们国家就不降价,我们怎么搞社会主义什么价格政策咱们也不知道,涨的时候都跟着涨,老百姓还有多少钱让你这么吸?现在又出了一个政策,去年就说官员在那儿摇头晃脑,把汽车、摩托车发展到农村去,你看看我们国家有多少油,你还这么狠,你不是为了赚钱吗?想想这些,你还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想一想吧,你的心为了钱够狠的。今天没有请外国人,都是我们自己人来听听我们自己人的心声,一个艺术家到底对这个世界怎么看的。但是我有一个底线,我爱这个国家,我爱这个民族,你轰我都轰不出去。
大家都知道我的作品,这是我作品十年的1/10,我的作品上了万件,都留给这个国家了,大家都知道我不卖画,我爱这个国家,我希望我们的后代能看到我们这一代还有一个韩美林留下这么多东西。结果他们弄了一个工作室来仿我的画,都用卡车来。我想到一个70多岁的老人到我这儿,很不容易买了两张画,到我这儿来看看是真是假,我是实在的人,我说这两张真是假的,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哭是什么样子的,跟少女哭是一样那么动人,他攒了一辈子钱,说给孩子留下一点遗产,股票什么的都涨价,只有这张画保值,结果这两张还是假画,现在有霸王条款里规定,就借着首长来压他,我跟总理聊天聊到这个事,我就说霸王条款,法律这条明明是黑的,不一定有人能改过来,明明我们都知道是黑的,因为这些代表里,那些发言的里面,有很多很多代表的利益,什么嘴也辩不过他们,这条法律就得盯上。这样我也得罪了拍卖行,不退,你得知道人家是怎么攒的这个钱,有的钱来得容易,有的钱是他攒了一辈子的钱,买了这个画,退不了,一个老人在那儿哭,你说是什么滋味,我是穷人出身的孩子,我能体会他是什么感情。我说好吧,我给你画一张,我不要钱。
但是我们的国家没有文化,这不行,我们祖宗早就说了,我们现在再不重视文化,我们这个国家就没有指望了。我们的古人早就告诉我们,要灭一个国的话,先从它的文化下手,我们现在怎么还不重视?去年六中全会,有了一个文化发展的规划,可是现在来讲,我那天在常委会上不客气地说,我们这个文化产业又提出重视文化了,可是我想是不是那个教育产业化跟它是一个双胞胎呢?弄得我们的孩子都是去做买卖,让小孩都知道钱,我现在76岁了,我都不懂钱,我看不懂会计的报表,17岁的小保姆培养当会计,她敢坑我两千多万,都不开发票,她现在又买房子又开汽车。那个福娃,小孩拿来说,叔叔,你给我签字,我说为什么要签字,他说不签字不值钱。我们给孩子种了什么种子,我能不关心吗?
在座的都看了我的画展,没有一件是诉苦的,绝不诉苦,中华精神。我们的祖宗早教给我们了,自立天地,中华民族是有脊梁骨的,不这样的话,我们国家很快就灭了,你看看这个贪腐厉害不厉害,还不让报道,越这样,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我是一个13岁就参军的一个孩子,我是解放前的,我对这个共和国什么感情,一提起来就掉眼泪,大家都知道我一唱《歌唱祖国》我就掉眼泪,我就哭。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句词,“我们战胜了多少苦难,才得到今天的解放”,有一些法官和律师还是代表,他肯定代表自己的利益讲出他的理由来,所以法律就定不进去。同志们,小偷逮住以后,派出所里也不客气,可是你看看我们造假画的同志们,都上了千万,又有房子、票子、女子、厨子都全了,比我韩美林还阔呢,但是没有办法,说没有证据,就放了。我们的法怎么这么软呢?是不是你受贿受的,你不敢?我作为一个政协常委,我心里很难过,我对不起人民对我的这种期望,但是我敢说话,可是敢说话又管什么用呢?我们最大的领导人都说了,真是没有办法治,所以我们这个体制我们真是得好好研究研究,我们给什么人钻了空子。我一参军就跟了一个司令员当通讯员,我受的都是老八路教育,而且我的单位都是革命烈士,修革命烈士纪念塔的一个单位,我13岁扛枪,是三八大盖,中正式,我都会玩,半夜站岗,坟一片片的,我都不害怕,因为我们有革命的意志,现在的苏联就是我们的明天。那时候是小孩,想的也很单纯,那时候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人家给我们一个司令员一个皮拖鞋,他没穿过拖鞋,干什么、接待客人都穿着皮拖鞋,他一直骑马,我给他牵马,后来给他换了一个吉普车,没事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让炊事员给他开。那时候我们对这个社会的淳朴、那种向往、那种纯、那种真,是不是很可贵的。
我们上个世纪50年代,我们就把这个地球这一层的臭氧就破坏了60%,没有臭氧,将来以后不温室效应才怪呢,何况这么多二氧化碳。一个小汽车开一个小时,等于人的多少呼吸的量?我们一吨煤,烧稍完这一吨煤是一个人十年的呼吸量。我们不想想我们对能源这么浪费,这么挥霍,我们国家是一个污染的国家,我们不去想想。碘的事是我哄起来的,中国的“大脖子病”,我写了一篇文章,我只写了一个《年产百万智障儿》,什么智障,就是缺碘,是人从怀孕三个月就给母亲加碘,加到两岁,这个孩子一辈子都不会长碘缺乏病。可是就这个法律,压在一个女干部的柜子里七年。我们一年年产多少万个傻子?不是一百万,我们上个世纪送给我们这个世纪8600万个傻子,难道我们不深思?
我今天讲的跟我的画不是一回事,我的小猴子、小老虎都是可爱的,今天怎么讲一些大家心情非常沉重的?要讲,我就是在这种沉重的心情中,就是在这种包袱下进行创作的,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天职。
再讲点做人,我从小学,虽然我们是一个救济会的贫民小学,我感觉它教给了我做人,我虽然很穷,我上三个月中学就不上了,因为两天就吃一个米饼子,这是两天的食物,在这种情况下,在做人上来讲就是三个字“不含糊”,这是老师教给我的,所以我这一辈子除了感谢,大家看到我们祖国、我们中华民族优厚的、优良的几千年的文化传统给我的教育以外,第二个就是感谢我们的老师。我这么一个穷孩子,这么一个小孩,一直到我现在76岁,我一直为什么这么正,就是因为教育的关系,再穷的孩子都有志气。
我五岁就写字了,六岁就接触了篆字,这本天书不就是这样来的吗?从六岁到七十六岁,年十年出来这本天书,大家看到天书很美,是我们两千年的古人留下来的遗产,这些古文字不知道声音,不知道出处,不知道怎么讲,古文字学家也不要,写篆字的更不要了,我一看很好看就收集到旁边,三十六年前,文化大革命,我这么年轻就跟他们联系上了,邓拓给我题诗,给我发表,接见我,鼓励我,我给田汉设计《窦娥冤》等等,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粘上了,后来我成了反革命。72年解放以后就着手古文字,这种古文字书,到现在4万册,现在这个再不手机就绝了。四人帮的时候我坐监狱,还给我补了一些钱,政审也没有包袱,后来我就全国跑,走基层,我是陕北老奶奶的接班人,大家看到,全是民族的东西。
这本书出来以后,日本马上就出来了,比我们的还棒,一天就卖光了。所以我们中华民族千万不要认为我们的祖国要打倒一切、怀疑一切、否定一切,是不是太狂了点。几千年来这么一个文明古国之所以存在它一定有存在的根据,世界五个大国都灭了,唯独一个中华民族还存在,唯独一个汉字还比任何一个文字都说明得那么充分,体会得那么细腻,没有一个能够替代的。那时候梅兰芳才解放的时候到法国去演出《霸王别姬》,怎么翻译都翻译不出来,翻译不了那么准确,说是《一个妃子的烦恼》,一个妃子的烦恼怎么能跟霸王别姬平起平坐呢?四个字里有多么丰富的故事,一个妃子的烦恼能说明霸王别姬这四个字吗?我们怎么能够否定一切打倒一切。五四运动是树立这些东西,但是也破坏了很多东西,我们要两面看,我们不能说五四一切都是好的,不可能,我们的国学就没了。
我们这个国家几千年来,我不相信就没有一点可留恋的东西,我站在什么角度,我也绝对不是一个极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绝对不是,要是那样的话,我的画不会这么现代,我知道它的现代性,你自己对着我们的民族抱着虚无主义,尤其是海归派,在座的有很多海归派,希望你们要深思,你为了中华民族,为了你的祖宗,应该回来做贡献。徐悲鸿也好,林风眠也好,这些老前辈回来以后都致力于中华民族艺术科学的推进和发展,没有替代的,可是我们现在呢?我们现在回来以后就要替代,就要把它拿下来。我们没点民族自尊心,怎么能够强大?我们现在提出来一个口号“全球化、国际化”,这个化那个化,走向世界,同志们,医疗、设备、科学发明都可以跟世界接轨,唯独文化和艺术绝对不能接轨。文化艺术,这个世界怎么组成的,就是因为各个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国家地区有它不同特点的艺术形式、艺术手法、艺术流派,这个世界才美好,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印度、中国、希腊、罗马,没有非洲,这个世界还有趣吗?都是铁片子一照,绳子一绕,都在那儿搞鬼?中国一些年轻人跑到美国去出洋相,中华民族让你认识一辈子也认识不完,我现在70多岁了,感觉什么都不知道,中华民族这么丰富,我们怎么学了这么一点点,我感觉它可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我心底无私就敢言,韩美林是共和国培养的韩美林,这个京字不是真正的古文字,宋朝人造的,而且是一个残字,还少两笔,是一个亳字,我们这么多有学问的人,包括古文字学家,这么多上书也不管事,我就辞职不干了。不干了,他还要坚持用这个字,这个京字到现在也解释不了与奥运会有什么关系,说似京非京,那跟奥运会有什么关系?我必须要说,因为百年不遇的一个奥运,百年不遇的要把中华文化、最精华的文化放在世界奥运会的平台上,我们要把最好的给我们的子孙,现在是不伦不类。报纸上说我是抄的文章,包括申奥等等,那个申奥让他画好了,他要能画出就行了,这是我五岁开始写字的功底,那个说他是设计者的人,我都没跟他打过招呼,那时候趁着我做心脏手术,以为我会死了,即使他把我打成罪犯,我也坚持那个是我的设计,因为我坚持的是中华民族的尊严。
我今年还要招一批孩子,不学英文,教他们中国的文化,几年之后他们就会成中国的栋梁之材。很多科学天才、艺术天才都因为考不过英文被毁掉了。我就是上过三个月的初中,一个老师就建议让我考大学,我说我考不上,他说你考不上明年再考,我觉得你可以。所以我复习21天的功课,就考上了大学,这说明老师有眼光,这个老师就是彭训秦(音),他一辈子被打成了右派,我的老师都被打成了右派,我很难过,没有他们,我怎么能有这一身本事。大会堂的顶子就是周令召设计的,政协的礼堂吊灯才800个人的一个礼堂,那个吊灯就要21吨,按照我们的人大会堂,光是那个舞台的跨口就24米,天安门放进去还要空几公尺,这个吊灯可就不得了了,总理就召开了“诸葛亮会”,商量这个吊灯怎么设计,我的老师我为什么那么佩服他,他马上就把本拿起来说,这个简单,就是满天星嘛。这个“满天星”就是这么来的,周总理一看说,散会,让他们回去吧。他也一句英文都不会。为什么要考英语?我们单位一百多个人,除了保卫,还有五十多个人,都是大学毕业,英文都是六级八级的,别忘了,用不上,你有这个功夫,你去画画不去好吗?让中医的多研究几个配方和经络不好吗?让古典文学的多背点诗词不好吗?让考古的赶快去挖去吧,让他们去实践去吧,这些学生来了以后就推到实践里去,他绝对有经验。
我们现在做雕塑做了五十多个,最大的七十多米,我不是做雕塑的,但是现在来看我是全能,谁培养的?我还写散文,我在作家协会工作,现在调到清华大学,我在作家协会,那些一辈子的作家也没什么作品,我都得过金奖、一等奖、二等奖,都没得过三等奖。我今年还要挑战,挑战海归派的,我画油画。我们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我从前一次次提出来的都是关键性的,那天六个副主席聊天,说这个社会真乱,还有没有完人,大家说韩美林,“玉洁冰清”,在转型社会里,我们国家在制度、法律等各方面都还没有健全的时候,还得有二三十年贪污腐败去不了,就是因为利用了我们转型的机会。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你保持中流砥柱,保持你的清白,太不容易了,尤其在艺术上保持童心就更不容易了,童趣、童心,女孩到了二十多岁一结婚就不是童真了,可是艺术家要保持一辈子的童心,太不容易了。我76岁了还是童心,我画着画,听见飞机来了,我还会放下笔去看飞机,觉得很好奇。我脖子肿得很大,夫人押着我到了协和医院,新修的,特别亮,玻璃、门窗非常漂亮,地滑得不得了,我还在那儿滑冰,就是为了我的艺术。
什么时候这种心态,一个艺术家永远能保持这种心态,虽然肚子里装了很多苦,经历过生死的人为什么这么幽默、这么乐观,就是为了艺术。我把小动物都画成孩子,我的动物全都是我的孩子,就是在生病的情况下,动手术,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的都不给看了,北京六大医院不给我看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因为常年低头,血栓很大,里面的黑石头像花生米那么大,谁敢给开这个刀?稍微一不留神,人不就是傻就是死了。可是我们国家对我好,卫生部长亲自主帅,韩美林这个手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死也得活,活了也得活,就得活,旁边还有一个大夫就说,死一个熊猫还能再找一个熊猫,死一个韩美林,还真找不到一个韩美林。
大家对我这么爱护,我感觉我不应该唉声叹气的难过,我感觉这是作为我一个艺术家,我要带给人欢乐、高兴,因为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在座的,你们说你们活得容易吗?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是我作为一个艺术家,就不能天天苦着脸的样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忘记你是什么,我的天职就是搞艺术,这儿一个大冰袋子冰了一夜,还得把脖子绑起来卡着,就昏迷了,醒了以后,我一看大夫、护士都关心着我,说韩老师,你醒了?护士都淌着眼泪,因为我住院好几次,都跟他们有友情了,他们说“美林,你怎么样”,我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跳新疆舞的?”想到这些以后,再想想别人,我们知己知彼,要设身处地想人家。
门户之见、窝里斗,斗争不是一天两天,不是光跟自己同行斗,我不画国画,不是国画系毕业的,画了国画,人家不表态,我几天就画了国画,把他们都震惊了,二十几斤的书,我写了几个字“骑马挎枪走天下,木枪木马逗你玩”,而且画完以后我烧掉,我不抢你的饭碗,也不跟你做朋友,文化部副部长去了我家八次说你可不能烧,这个不是你的,你可不能烧。
另外我再谈点我的艺术,艺术上来讲,走这个路,我五岁写字,从小学我念书真是不多,但是质量太棒了,影响了我一生,一直到大学。我们考大学就是这样,同学们考上以后,教务处的处长跟我们说,同学们,今天先给你们开一个会,不是院长开会,是教务处开会,我们这个学校是中央级的,我们是五年制的,你们是第一届五年制,从你们开始,你们是给国家培养美术界的栋梁,艺术界的人才。另外,我们的学制虽然是五年制,但是我们的教师是2:1的,两个老师培养一个学生。现在一个学校的老师,一个老师教一千个学生,都是为了钱,研究生更没有人管,博士生,我接的博士生,有一个是我见过一次面,再也没有见过。今年清华大学给我开了口,我培养学生,三年以后开一个展览会,让大家看看是不是国家栋梁级的,我培养的准是国家栋梁级的,因为那时候就把我们当成栋梁级的人物来培养。现在担负我们国家重担的中流砥柱就是我们那个时候培养的,包括附中。外国语是选修,为了培养你们是国家美术界的人才,外语课是选修,你们想修就修,不想修也没关系,可以申请免修,即使外国语也是两个老师,一个苏联的女老师,标准的莫斯科音,一个是标准的语法,就是外国语也是这么认真,能不吃人才吗?我到了二年级,我为什么给周令召老师磕头,就是他带着我到了天安门,我二年级的一个学生就设计天安门游行队伍了。那时候市里配来一个叫王勇的,他管着我们,王勇打电话,华侨学校的学生在那儿斗,我赶快找人去调和,还有民族学院的,那是56年的时候,你去打听有没有这两个事,有这两个事说明韩美林在天安门上。到了现在,解放军的服装没有韩美林的签字不生产,800架中国国航的飞机,除了标志是我设计以外,里面的内舱设计是韩美林设计,我们为什么都接这么大的活?七十多米高的雕塑敢接,可是反过来呢,你看看奥运会,我们第一把火是在那个凤凰岛,南海三亚,在那儿接一把火,那是现填的一个岛,土一踩就陷下去,现在种树都活不了。我说你怎么选这么一个地方,地方政府说,赶快为我们搞一个雕塑吧,刁难刁难再刁难。不给钱,时间紧,你说怎么办?49米的雕塑,只给了我一个月零17天,我们赔了1300多万,我就说不给钱我们都做,因为这是我们国家的一片耻辱,不能上来以后就是一片荒地,结果一个月零10天我们就把这个雕塑做起来了,光泥巴就多少吨。
中国有钱了,出去以后我们是什么文化形象?你不是文明古国吗?我三年级就学了《古文观止》,我的狂草《正气歌》都是一口气写下来的,都需要背得滚瓜烂熟的,这都是小学给我留下的功底。我们一个平民小学,在日本的情况下,我们挂的是国旗,那时候是挂青天白日旗,都不怕杀头,给我们辅导的老师,请的老师都是很有名的,包括赵元任。
外国的专家、中国的大夫都说韩美林的脑子是二十几岁的脑子,我画了一千个马,都没有重样的。下乡是我们多年以来的必走的路,这些都是从延安文艺家、艺术家那儿学来的,都是延安遗风,现在和老乡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同捡同捏同画同聊同哭。
我小学五年级就演话剧《爱的教育》,是秦红云给我们导的,他是赵丹的老师,也是江青的老师,赵丹每次都会去拜她,她就辅导我演话剧。
陈履生:谢谢美林对于知识、社会人生的各种看法,在座很多人已经看过展览,美林自己本身就像一部天书,他的成绩以及他成就的很多方面都是值得研究的个案。他要讲的内容很多,同时因为在天地人艺的各个方面我们如何去理解他所讲的内容,这有待于我们各位包括我在内回去慢慢去理解的。
提问:我想问一个问题,天书究竟是全部都是收集的还是再创作的?
韩美林:我有这个本事创作这么多东西吗?那就不得了了。都是我们祖宗的东西,我们应该为祖宗鼓掌。
提问:我想问问韩老师,我可以向你学习天书吗?
韩美林:我自己都不认识,只有老天爷认识,你向我学什么天书。
提问:您每天工作多少小时,休息多少小时?
韩美林:我感觉我每天都在刷牙,因为两点睡觉以后,五六点又起来了,刚刷牙以后又刷牙。
提问:您为什么不画油画?
韩美林:我说我画油画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但是我现在只有一张油画,还是我56年画的,给我保存的人已经去世了,我拿一张大画换回来的,从今年开始,我接他的班。
提问:我们现在影视界能不能把韩美林的经历拍成一个电影,非常精彩!
韩美林:谢谢!
提问:我想问一下,昨天看您展览的时候有一组雕塑,都是一个母亲拖着一个婴儿,好像是《母与子》,感觉很多雕像都差不多,是您创造的一系列作品吗?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陈履生:在雕塑展厅中有一部分是以母子为题材的雕塑,正如你所说的问题,它的元素就是一个母亲、一个孩子,在艺术的表现中,同一个题材的不同表现的方式既有在构思、立意以及造型中诸多的变化,并不是说同样的题材就是雷同或者就是重复,你们要理解或者要充分去品位彼此之间的差异性,这个差异性就好像我们欣赏某一件事物,一个树叶,有成千上万的树叶,但是每一片都不同,这个道理是一样的。韩先生的努力就在于在《母与子》题材中的演绎能够用不同的方式方法表达同样的题材,在同样的元素中表达出彼此之间的变化。
提问:那个太极上只保留了一个眼,有含义吗?
韩美林:这个太极是我们祖宗留下的一个最好的很典型的,包括哲学和其他各个方面,放之四海皆准的一个简单的艺术形象。它本身就是很美的,但是大家可以看看就是天书,我也让现代人能够接受,那个太极,人家说你是不是信道教的,我说不是,这是我进行了重新创作的,我学了很多《易经》、辩证法和哲学,这个标志我画了两千多个稿子才出来这一个。这个图,出入、黑白、阴阳、虚实,都是一回事。这个线你说是黑线还是白线,又是白的线又是黑的线,事物都有两面性,这个来讲,我们科学界也说了,这是韩美林20世纪一个智慧型的创作。
后来这个样子不行,还是老式的,后来又画了好几百个,创造出了这个,这个跟那个道理一样,但是很现代,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个道理,上就是下,下就是上,里就是外,外就是里,练股票、练赌博的都用得上,放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用。没想到让拉斯维加斯的赌城大老板看了以后一定要放上标志,现在一看这个标志用在哪儿都舍不得给,这个挺现代也挺古典的,跟天书的道理一样,放在天书里绝对抽象、绝对现代,但是绝对是我们祖宗的。
提问:您觉得借鉴各国的文化艺术对于发扬我们本国的文化艺术有什么帮助吗?
韩美林:外国的必须要拿到中国来,为中国所用,千万不要替代,如果替代的话,就说明你在那儿根本没有学透,对中国的理解就更不透,为什么你出去留学?你回来是致力于中华民族的发展,所以不要颠倒了。
另外,我对外国的态度就是我学,包括构图方法,我的山水就是外国的,传统的不一定全都接受,传统的也要去粗取精,不能都一律接受、一律否定。
谈到走向世界,这个话说得太没有文化了,中国人以后千万不能说我们在文化上走向世界,你怎么走向呢,它早就在世界上了,而且在世界上挺棒的。
提问:我对你有一个建议,我觉得你是人民的画家,你的身体健康是祖国和人民的财产,有一个微小的建议就是你最好要有一个工作时间的计划,以前你简直是玩命工作,建议你制定一个正常的工作时间,你会为人民创作更多的作品。
韩美林:我永远不会忘记人民,因为我自己就是人民。
为了对大家表示感谢,我给大家唱东西南北四段小曲。
陈履生:谢谢韩老师对于加场给我们展示他的才艺,他的才艺是多方面的,由于时间关系,再次感谢各位听众光临今天的讲座,也再次欢迎各位继续关注国家博物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