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艺术收藏领域,博物馆难敌私人收藏家的局面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当艺术家的作品还在百万价位时,或许博物馆尚可一搏,而在千万价格频出、亿元屡见不鲜的今天,博物馆只能是望“作”兴叹。然而,这种情况日前已经逐渐蔓延到古代大师的作品之中。上个月,德国工业家莱因霍德·乌尔斯(Reinhold Worth)以5000万欧元的价格,购得了16世纪德国着名画家小汉斯·荷尔拜因(Hans Holbein the Younger)的作品《圣母与梅耶市长一家》(The Madonna with the Family of Mayor Meyer),而与之竞争的法兰克福施达代尔博物馆,尽管堪称德国最着名的艺术博物馆之一,尽管预备了4000万欧元的现金,仍是败下阵来。这幅作品,已经成为德国艺术市场上最昂贵的一幅。然而,促成此事的经纪人认为,如果不是德国相关法律规定,这幅作品不能离开德国,那么它在国际艺术品市场上,价格可能会高达1亿欧元。
究其背后的原因,价格无疑是最重要的因素。相较于博物馆,私人富豪在资金的拥有量和调配的灵活性方面具有很大的优势;另一方面,国际上的私人收藏家在艺术方面的雄心也在不断高涨,他们愿意在艺术领域投入资金,为文化艺术事业的发展贡献力量;近年来,艺术市场的活跃与繁荣也为他们的理想提供了实现的舞台。于是乎,私人收藏家也逐渐将触角伸向了存世不多的古代大师的杰作。
但这是否意味着公共博物馆在这场竞争中就完全无力还击了呢?也不尽然,英法两国都曾出现过成功的例子。2010年底,法国的卢浮宫曾在网络上向公众募集100万欧元,用于购买老卢卡斯·克拉那赫(Lucas Cranach the Elder)的作品《美惠三女神》(Three Graces),这幅作品的最终购入价格是400万欧元;今年1月,英国国家信托基金(National Trust)也通过私人捐款和国家资助等方式,以270万英镑的价格,从私人藏家手中购入了小彼得·布吕盖尔(Pieter Brueghel the Younger)的画作《前往各各他》(Procession to Calvary)。这些都表明,对于博物馆而言,公众是背后一股强大的支持力量。
并且,尽管在资金上不占优势,但是博物馆在艺术品的保藏、研究、展示的系统、规模、经验方面显然胜出。一个机制健全、管理完善的公共博物馆,能够向公众呈现具有高度学术水平和艺术水准的展览,同时也能够深化艺术方面的各项研究。特别是在当代艺术领域,众多体量庞大、形式复杂独特的作品,并不能像传统的绘画与雕塑那样,在收藏家的家中像装饰品那样得到安置,而博物馆能够为它们提供良好的展示空间。
然而,私人收藏家也不甘落后,纷纷建立起私人博物馆,或者专门购置场所来展示自己的收藏,例如乌利·希克在卢塞恩的湖中城堡,又如弗朗索瓦·皮诺在威尼斯的格拉西宫及海关当代艺术中心推出的个人收藏展。这些大名鼎鼎的收藏家们,在巨资购入当代艺术作品之后,又将这批作品展示在公众面前,让它们进入公共文化领域。前文中提到的乌尔斯,亦将会把小汉斯·荷尔拜因的作品留在公众的视野之中;2002年,加拿大商人在伦敦苏富比以4950万英镑的价格,购入当时最昂贵的古代大师作品:鲁本斯的《屠杀无辜》(Massacre of the Innocents)之后,把它捐给了多伦多的安大略美术馆。
对于公众和对于爱好艺术的人群来说,作品是在私人收藏家手中,还是在公共博物馆的收藏之中,并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类创造力与历史见证的杰出艺术作品,是否能够向公众展示,公众是否有机会通过这些作品体验或者重温一场人类的精神旅程。艺术品的价值,正是在展示中逐渐呈现与加强、在与人群的对话之中逐渐形成与深化、在公众的视野之中得以确认的。
从某个角度来看,私人收藏家与公共博物馆的收藏竞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竞争引发人们的关注,而这种关注最终还是会导向对艺术本身的关注;竞争也会促使双方更加慎重地对待所获得的藏品,为它们找到恰当的归宿,正所谓适得其所,方成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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