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绘画作品尺幅的大小在经济和环境的推动下发生了真正的巨变,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来的迅猛,来的激烈。不管是中国画,还是油画,创作大幅、巨幅作品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潮流,一种时尚。我一个做画框的朋友“赵师傅”那天突然说:“画大画的,都是大画家”。我被他说的这句话逗笑了,但笑后却又让我陷入一片沉思。
当别墅高楼拔地而起;当人们的生活日益改善;当互联网在不断刷新我们的梦想;当绘画作品收藏从原来的私人逐渐渗入到企业机构又转化为新兴的投资产业的时候;艺术家们也正用自己的方式来参与,积极投入在这具有划时代的全民活动中。
从范宽《西山行旅图》中的磅礴大气一泻千里之势,到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里的历史解析之细腻,再到董希文《开国大典》那揭开新中国序幕之场面,大幅、巨幅的绘画作品在艺术史中占据着的重要地位从来都没有因为数之不禁的小幅绘画精品而动摇过,这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带给我们的依然是震撼和莫名的感动。而当代,绘画作品尺幅变化带来的效应是非常巨大的,它不仅削弱了绘画艺术自身的一些局限性,使画家们有更多的自由空间进行艺术创作,同时还打开了一扇更多更广的可能性的大门,正像科学发展一样,这种趋势给艺术乃至人生的追求与探索和理解都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或许一个非专业的画家或者一个观众,对绘画作品的尺寸并没有很苛刻的要求,他们也许会认为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但对于一个执着的画家来说,它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就像范宽、张择端、董希文他们一样清楚自己到底选择什么样的尺幅,才能发挥出更好的水平,才能更充分的表达自己的思想。也许在当时,他们的选择已经是一个极限了,但我们可以大胆的假设一下,如果前人留下的大幅、巨幅的绘画作品再次放大几倍,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震撼啊?画家们应该懂得利用尺寸大小来更好的展现或突破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对人生的追求,从而挑战已知的或未知的艺术领域和自身的极限。对于优秀的艺术家来说,画幅尺寸的改变往往是他们艺术创作道路上又一个新突破的标志。八大山人晚年的鱼鸭图卷、松柏同春图卷等都是很好的例证。
但是,绘画作品的尺幅大小并不是决定艺术作品真正价值的关键所在,它只是艺术家个体在创作过程中的一种选择而已,这种选择必定是经过长期的经验积累而成的。当然,画幅尺寸越大,带给人们的视觉冲击也会越大,但这最初只是停留在表面的视觉感官上的,光靠大是不能打动人们的,俗话说“它耐不耐看”“有没有味儿”才是更深层次的体现。八大山人那极具戏剧性的枯木老鸦和怪鱼,乔治·莫兰迪那充满安详神秘的瓶瓶罐罐,尺幅都很小,却总能让我们流连忘返,引起思绪。大画家们的小幅精品之作就往往包容了世界的千姿百态,与观众能产生默契的共鸣。它们是超越时间限制,是没有国界限制的更高层次的精神物质财富,是画家自身思变与万物自然的融合相呼应,而不是物质价值所能替代的。尺幅大小其实就像几何学中的面积游戏,绘画作品的“质”才是问题的重点。
绘画作品尺幅的变化在潜移默化的飞速前进着,当我们都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成为一种潮流的时候,它自身“质变”过程中产生出的问题也随之暴露出来。比如色彩笔墨的空洞无力,构图结构的松散软弱,创造力想象力的枯萎贫乏,对美的追求理解力的下降等等。。。。。。。就像“赵师傅”的玩笑话,画大画,真的就是大画家吗?大画就真的比小幅作品的价值高吗?
艺术品市场以尺论价的事实早已成为一种公开的行规,有些艺术家在这种经济热潮的包围中,总是围绕着“大”来做文章,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茫然动笔,这已经丧失了对艺术的责任和纯真,已经丧失了对自我和观众的尊重。有些观众或者是所谓的收藏家则在日益富饶的光环下,开始盲目追逐,开始迷失方向,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相互以比“大”为乐。有些投机的画商又见利忘义,甚至干涉画家的创作,一味求“大”。而有些评论家却默不做声,冷眼旁观的看“大”家的热闹。观众被巨幅,大幅的绘画作品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带进误区而无人引导,艺术家却被它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冲昏了头脑而忘乎所以。艺术的真正价值似乎也悄然隐藏在浮躁的氛围中。
绘画作品尺幅大小的问题虽然只是一个很细小的局部,但它引申反映出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其实,论尺幅大小本“醉翁之意不在酒”!艺术精神中的逍遥游并不是感性至上的任逍遥,而是需要严格慎重的理性分析沉淀为基础的。繁花似锦过眼云烟般的物质生活却造成人们短暂的失明,我们应该在经济热潮中保持住一片冷静,一方净土,一份执着。话又说回来,不只是从事艺术创作的画家,还有真正的艺术爱好者、收藏家或者是投资商,对于这个存在于表面之下的问题都是值得我们关注,值得我们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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