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栋 2006年硕士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史论专业。2006-2007年任教于重庆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2007-2008年任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学术部主管;2008-2009年任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策展人兼展览部主任。2002年开始涉足当代艺术领域,一直致力于艺术史论研究、批评写作与展览策划。
商报:语言学转向、文化政治转向是当代艺术基本的理论及思想背景,而 “图像转向”的出现则打开了新的理论方向。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理论与批评来说,这三个“转向”也是无法绕过去的理论问题。近几年,您也对这三个“转向”进行了深入研究,请问您如何理解语言学转向、文化政治转向与图像转向的要旨,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
鲍栋:实际上,语言学转向是用来描述上世纪以来哲学领域变化的。例如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对逻辑语言和日常语言的研究、马丁·海德格尔对语言的关注等,这些都是相关的。因此,将上世纪以来西方哲学史的整体变化称为语言学转向。
但是,语言属于抽象系统范畴,即便将语言系统分析得很透彻,并不能得出语意是什么。因为语意取决于语境,说话者是谁。我们可以把一幅作品想象为一句话,语言的用法,要从结构分析转向对话语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就形成文化政治转向,社会语意中的话语问题被描述出来了。
图像转向是近几年才出现的,语言转向通常将作品、社会比做文本,但是这种方法是有问题的。图像研究者发现,语言学模式压抑了图像,图像转向必须对语言学进行修正和调整。因此,语言学转向、文化政治转向与图像转向,是建设中国当代艺术批评和理论中需要搞清的问题。
商报:如今提到“批评”这个词,很多人都将它与艺术联系在一起。但是,您曾经提到“批评最终不是为艺术服务的”,您如何理解艺术批评?
鲍栋:我认为批评不是功利的,批评是一种自我反省,建立自我的思想价值体系。例如艺术批评家的文章,本身就是思想文本,因此文章的内容并不需要建立在作品上才能成立。良好的批评实践,应该成为思想侧面的体现。同时,批评家要形成自己的价值诉求,如果没有,批评就变成一种夸夸其谈。
商报:目前中国的年轻批评家,在数量上非常庞大,眼界开阔,但是在学术上似乎并不全面,您认为年轻批评家们是否已经形成新的趋势和方向?
鲍栋:我认为目前中国还没有产生像克莱蒙特·格林伯格、罗杰·弗莱这样能够确定一个批评理论学派的人物。从现象上看,年轻一代的批评家可能从教育背景上更加全面,同时由于近几年网络的发展,他们对资料的阅读更广,理论资源更丰富。但是,年龄和介入程度上的差距,使得年轻批评家们不如上一代批评家们全面。
另外,我觉得批评家一定要有自己一贯的立场,反思中国当代艺术,并且应该形成一个讨论氛围,批评家内部要有论域,对于学术问题,相互之间进行争论、辩论,中国当代艺术批评非常需要这样的论域空间。
商报:在一些艺术家的作品中,赋予了大量的哲学思考,对于这样的作品,大多数公众表示不能理解作品的寓意,您认为艺术家、批评家、评论家是否应该对艺术作品进行更多的解读?
鲍栋:我认为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当代艺术包含很多类别,有些艺术作品是面对公众的,因为作品的目的就是影响公众。例如赵半狄,现在他的作品变得越来越通俗,甚至娱乐化,这是他的一种艺术手法。但是,有些艺术家则要躲起来,认为公众理解了反而不好。
同时,对于艺术家来说,首先面对的还是自己的画面。中国艺术从现实主义一下进入到后现代主义,没有经历过现代主义阶段,而现代主义是在建立艺术家的自主性,例如梵高、塞尚等,他们是为自己画画,公众可以不理解他们的作品,如果想了解首先要了解这位艺术家,这样艺术家才有价值。艺术家并不是社会的宠儿,他们需要有独立的思想,公众可以不接受他,我们要给这样的艺术家、这样的作品存在的权利就可以了。
商报:目前很多艺术家都会在作品中赋予情感,力求打动观众,您如何看待当代艺术作品中的情感?
鲍栋:情感是典型的表现主义或浪漫主义手法,将艺术家内在的东西表现出来,这是一个理论模式。但是,我认为成功的艺术家应该是在平静中让观众体会出情感,而不是首先将自己搞得很痛苦。现在的很多艺术作品很“透明”,通过画面直接能看到情感,这是有问题的。公众似乎喜欢讨论艺术家是否真诚,但实际上作品是作品,艺术家是艺术家,有些作品是要打动人的,但有些则不用,例如极少主义作品,它需要打动的是理解它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