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新闻发布会(澳门文化局提供)
文/林江泉
“明天,只是一日之遥!”舞台上的小安妮不畏惧总统内阁办公室形势紧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从容地面对内阁班子高歌,向往“明日”的歌声高亢嘹亮,最终总统、内阁和富翁也加入了大合唱。小孤儿仅凭一曲就能带动总统内阁推出全新的决策,这是儿童先知的召唤力。音乐剧《安妮》在澳门上演迅速刮起了“安妮的夏日风”,“明天”的“只是一日之遥!”成为了“只是一步之遥!”
第一届澳门国际儿童艺术节重量级的焦点演艺节目——享誉全球的百老汇音乐剧《安妮》,从开演以来,广获好评。在八月的澳门观看《安妮》首演,让人联想起1976年8月,《安妮》在康涅狄格州东哈达姆好神速歌剧院 (Goodspeed Opera House)举行第一次公开演出,让这个炎热的8月充满了首演的隐喻。狄金森说:“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来到澳门的安妮成为老中青三代“孩子们”的夏季。该剧是一部具有四十年历史和辉煌成就的百老汇音乐剧。自1977年登上百老汇舞台即连演2377场,一举揽获托尼奖最佳音乐剧、最佳谱曲、最佳编剧等7项大奖,在全球12个国家拥有27个演出版本,自1982年改编了第一部同名电影后,3度被改编成电影登上大荧幕。在日本,每年都会有1000多个孩子为了出演《安妮》而报名海选,在过去的17年中,东京每年都要复排该剧。该音乐剧改编自 Harold Gray在报纸《芝加哥讲坛》上连载的漫画《孤女安妮》,更是七十年代百老汇演出时间跨度位居第三的音乐剧,是一部充满欢乐和冒险的喜剧。《安妮》曾被《芝加哥论坛报》评论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家庭音乐剧之一”,是孩子音乐剧启蒙的绝佳选择。这部音乐剧分为两幕,主要讲述纽约一个孤儿院中小孤女安妮寻找双亲,最后被富翁领养的故事。幽默演绎了20世纪30年代美国大萧条的时期个体的命运思考,主题上和现实联系紧密,重现了社会各阶层的生活态度和真实人性。
《安妮》剧照(澳门文化局提供)
《安妮》的音乐本身已经充满了剧力。主题曲《Tomorrow》在美国广为传唱,几乎与国歌齐名。从《Tomorrow》中传递出的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到《It's a Hard Knock Life》里对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每一首歌曲都以其独特的旋律抵达深刻的意涵。剧中的安妮仅凭一曲《Tomorrow》就启发了罗斯福内阁推出新政。她乐观开朗的人生哲学在音乐中散发出来,恰是经济危机中的人民积极向上的精神象征,令人在音乐中思考经济欲振乏力时期的生活现状。音乐剧中最经典的儿童形象成为了激励几代人的“Tomorrow”。安妮是美国最受欢迎的儿童形象,是“明日”的化身,更是全世界的文化符号。人物、歌曲和剧目,一同成为了经典的三重符号。
《安妮》剧照(澳门文化局提供)
7月30日,我们和7岁的女儿一同受邀参加了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文化局举行的《安妮》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中,介绍了百老汇音乐剧《安妮》节目制作团队、多位演员及剧中小狗演员出席见面会,率先分享这部作品的亮点及幕后故事。该剧由Crossroads Live North America及百老汇亚洲制作,此次在澳门连续上演12场。有关演出团队由美国赴澳演出,小狗演员亦由专人安排由美国飞抵澳门与观众见面。演员更即席演唱剧中经典名曲,分享《安妮》带来的快乐和感动。在发布会的剧目logo装置前,7位小演员一起举起手和笔者的女儿打招呼合影,中国的女孩瞬间似乎加入了这个戏剧的阵营中,成为临时的第8位演员,呼应了该剧的幸运数字“8”。女儿在聆听了发布会的演唱后,记住了《Tomorrow》的旋律。在等待首演的两天里,一直哼唱《Tomorrow》的一段旋律。晚19时30分,我们带着夏日的晚风步入澳门文化中心综合剧场,开始观看《安妮》的首演,女儿也是这次音乐剧的观察员。女儿很熟悉狄更斯笔下的《雾都孤儿》奥利弗,那《安妮》里的孤儿是怎样的呢?她哼着《Tomorrow》的旋律,带着好奇进入这次的观演:音乐剧《安妮》里的孤儿是什么样的呢?
“也许醒来就有人叫我宝贝,也许她为了做了一柜子的衣服,我们的家人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我们”,这是小演员Rainey扮演的安妮对未来发出的声音,也是这孤儿们向往未来的憧憬。安妮在一次次等待父母却无果的情况下,还能够积极乐观的安慰和她住在一起的孩子们,在这个孤独的夜晚她们互相安慰,音乐剧《安妮》让八月的夜晚变得温暖。乐观的安妮、温情的富豪奥利弗、自私的汉尼甘小姐、假扮安妮亲生父母的莉莉与汉尼根姐......每一个角色都在安妮的时空中交至,在歌声停顿和静场恰到好处时间引起观众的思考。
《安妮》剧照(澳门文化局提供)
安妮每一次面对命运曲折时的乐观态度都让我们看到了“明日”的希望,她的乐观并置于时空,交缠于“明日”的现实与梦幻中,突破了现实的困境和灵魂的困顿,令人难忘的。安妮对生命的乐观是建立在现实场景上的,她是聪慧的,对生活的期待和召唤让她等来了富豪沃巴克的秘书格蕾丝,她抓住机会,通过个体与生俱来的能量传递,信息对称让她及时完成了跨越,她的飞跃带动了其他孤儿的资源再分配。以乐观命名“明日”暗示剧中人物的经历带有普遍性,爱和善良才能成为了“明日”永恒的节奏。在又来一场《Tomorrow》大合唱时,家仆带来一盒礼物,一打开,跳出安妮邂逅又走失的流浪犬:它遇到安妮得以险中逃生,还成为富豪的爱犬。安妮与毛孩的亲密关系引发生命权益、动物性、伦理道德和人类生活的多重探悉。《安妮》已经超越了音乐剧本身,成为了研究儿童、历史、社会、时代危机等多领域的舞台范例。
澳门巡演版的《安妮》,其舞美设计注入精神与时代符号的戏剧空间,重构坍塌的符号,在数字化时代舞台美术中依然保持了朴实的叙事和稀释叙事的双向功能。笔者大约跟安妮这样的岁数在一个戏剧的家庭长大,大人导演让笔者在十来岁的时候与他们联手参与绘制舞美、编导和演出等,《安妮》的舞美让我的童年充满了戏剧的回忆。《安妮》的舞美以精神符号渗透到每一个戏剧场景,让每个戏剧场景得到了人格化。第一幕让我如同身处纽约市立孤儿院、圣马可广场、59街桥下的胡佛村、第五大道和第82街交汇处的沃巴克宅邸等场景,第二幕领着观者进入1933年冬天的洛克菲勒中心30号的NBC广播演播室、华盛顿、沃巴克宅邸的大礼堂和冬宴会厅等,场景和场景之间不断进行了对话、独唱和大合唱,电影镜头般的自由切换和时空并置,舞台布景、服装、灯光和音效灵活切换时间、流转舞台空间和灵活构建“安妮的时空”,形成电影式套层叙事结构。孤儿院和豪宅的房间是具象的,安妮乐观的气场模糊了两者的界限。视角转换使整个舞台的布景也展现出音乐剧的动态乐感和立体音律的观感氛围,观众在视听层面上更真切地走入到安妮的情感世界中。
《安妮》剧照(澳门文化局提供)
在《安妮》记者发布会上得以和剧组创作团队亲密交流,更加深入了剧里剧外。其中备受瞩目的小狗演员由专人安排由美国飞抵澳门与观众见面。今年7岁的小狗演员Kevin是拉布拉多贵宾狗犬种,主办单位及制作团队安排专人妥善跟进,Kevin经历了漫长的飞航旅程安全抵达澳门,在剧中饰演被人遗弃的精灵小狗,遇上安妮后成为好友。作为小狗演员,牠懂得和人类对手对戏,熟记舞台走位,吸引了全场观众目光,演技获得高度喝彩。
作为戏剧工作者,我们除了观看深刻的戏剧,也不能忽视百老汇带来大众的深刻性,《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已经表明了这一点。《安妮》导演珍·汤普森多年前曾在百老汇原版《安妮》中饰演过陪珀一角,她执导本次的《安妮》时的编排更加细腻入微,在创造视觉叙事真实感的同时,也创造了情绪的原真性,音乐的视觉形象得以活现。作为音乐剧,导演在对白的把控中赋予了强烈的节奏感与音乐感,产生了言说歌词和唱出对白的幻觉,这是音乐剧的精髓之处。演出的音乐由现场乐团即场演奏,演员在舞台演出和现场乐团演奏形成了同场演出互为关系,带来双重和共生的观感,也是对人生的倾听。编舞在音乐剧中被称为第二导演,派翠西亚·威尔克斯的编舞与音乐叙事相互交叉,重叠缠绕,让观众从第一视角亲身体认每一个舞动的瞬间。
当《安妮》终落幕时,观众似乎也实现了新的转身。我牵着女儿走出剧院,在音乐剧伴手礼包中再次拿出剧目手册,感觉封面上的第一行字“晴天总会到来”(The sun will come out)依然带着安妮歌唱的回音。我抬头看见星光若隐若现的夜空,犹如诗人所言的在夜里看见一点微暗的星光即可看见晴天,瞬刻我们有如抵达了只有一步之遥的明天,在等待明日太阳照常升起时反思诗人说的“十年只有一天,一辈子看作一周”的时间深意,只有你永远的明天。《安妮》这个故事的灵感最早来自于印第安纳州的“胡希尔诗人”詹姆斯·惠特科姆·莱利(James Whitcomb Riley)的童谣诗《小孤儿安妮》(1885年)。剧目保留了儿童诗质的起点,暗涌的诗意延续原版音乐剧的光芒。夜里,我们一家带着《安妮》赋予的童谣底色,化身为三个小孩,在与剧中同一时代的复古风房间里,躺在濠江明日的童谣中入睡。
(图片由澳门特别行政区文化局提供,东平、侃异对本文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