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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庆阳:观李纯博临《吴昌硕临石鼓文册》

彭庆阳:观李纯博临《吴昌硕临石鼓文册》

时间: 2023-06-01 11:23:21 | 来源: 艺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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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博临《吴昌硕临石鼓文册》

近日,由中国书法家协会艺术委员会、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博”数字文化艺术博物馆、北京国粹传承艺术促进会共同主办的“雅道焕新——李纯博书法展”暨《李纯博临池墨迹》新书首发式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开幕。

此次首发的《李纯博临池墨迹》2023年1月由东方出版社出版。该书由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孙晓云题写封面、中央文史馆馆员仲呈祥和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苏士澍分别作序。作者在五十多年书法研习过程中,临写了大量古代碑帖,此次择选《石鼓文》《倪宽赞》《神策军碑》《成化碑》汇集而成《李纯博临池墨迹》。这四种经典临写的出版,接力传承中国正统书法艺术,契合教育部提出的“书法进课堂”的教学总体要求,为初学者和欣赏者提供了难得的审美享受,为提高新时代青少年的艺术修养和审美水平提供了良好的范本。

石鼓文刊刻于战国时期,是中国现存最早、文字最多的刻石文字,史称“刻石之祖”。石鼓共十石(高约三尺、径约二尺),因其形状似鼓而得名。每块石鼓上又分别刻有以歌咏秦国国君游猎情况为内容的四言诗,故又称“猎碣”。石鼓于唐初在天兴(今陕西凤翔)三畤原出土,唐代苏勖第一个认为石鼓文为史籀(史官)留存之迹,说:“世咸言笔迹存者,李斯最古,不知史籀之迹,近在关中”。其后诗人杜甫、韦应物、韩愈、苏轼、苏辙、梅尧臣等都有诗篇题咏,特别是韩愈的《石鼓歌》更是广为学书者传颂。石鼓原石至今仍在,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目前可见最早的拓本,约是宋元时期的拓本。

铭刻于石鼓上的文字为春秋战国时期的秦国文字,属于大篆。由于岁月侵蚀,现十石文字已损泐大半,其中“马荐鼓”一石文字全部无存,据郭沫若《石鼓文研究》统计,全文465字,另有半字、重文若干。石鼓文是先秦书法的代表,作为由大篆向小篆衍变的过渡性字体,可以说是集大篆之大成,开小篆之先河,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在书法史上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自唐以来,石鼓文被历代书者视为学习篆书的重要范本之一。关于石鼓文的书法之美,多有评论,如唐张怀瓘《书断》赞其为“体象卓然,殊今异古;落落珠玉,飘飘缨组;仓颉之嗣,小篆之祖;以名称书,遗迹石鼓。”并列之为神品;宋黄庭坚《山谷题跋》称“《石鼓文》笔法如圭璋特达,非后人所能赝作。” 元潘迪《石鼓文音训》称其“字画高古,非秦汉以下所及,而习篆籀者不可不宗也。”清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称其为“中国第一古物,书法第一法则”,如此赞誉,俯拾皆是。

至清代后期,由于金石学的兴起,篆书渐为当时书界之主流,精研石鼓文者众多,其中专精独擅者,莫过于吴昌硕。因为早年学习篆刻的原因,吴昌硕自三十多岁开始临写石鼓文,其一发不可收,终身不辍。在数十年的临习过程中,他秉承“古人为宾我为主”的学书主张,从照着写到研究性、意趣性的临写,再到创造性的临写,始终把学古和创新融合为一体,不断地在笔法、字法、章法、墨法等书法本体语言上进行创新,并融入己意,表达自我的审美理想和艺术精神。

在吴昌硕六十左右时便确立自我面目,七十岁以后的个人风格进一步成熟和强化,独步一时。《吴昌硕临石鼓文册》正是他七十五岁时的得意书作,当代学者刘恒对此册有详尽的评价:

用笔浑朴厚重,饱满鼓荡,起笔藏锋回护,行笔圆润充实,收笔或戛然而起,或轻顿缓提,而以遒劲老辣为特征。结字茂密紧凑,正欹互用,在体势上以纵取势,左低右高的规律非常突出,寓端庄于错落之中。在分布上疏密有致,避让得宜,而茂密处与空白处大都相互呼应对照,因此在整体上仍能够达到雍容端庄的效果。(《中国书法史·清代卷》)

可以说,吴昌硕临写的石鼓文与原石鼓文相差较远,我们很难将其归为是临作,倒不如说是他借助石鼓文的形式在进行创作。沙孟海在《吴昌硕先生的书法》中说:“世人或以为先生写《石鼓》不似《石鼓》。由形貌上,确有不相似处。岂止先生功夫到家,遗貌取神,用他自已的话说是‘临气不临形’的,自《石鼓》发现一千年来,试问有谁写得过先生?”并称其篆书“继承石鼓之遗意,扬石鼓之精神,变石鼓之体貌,入石鼓出石鼓而成自家气象,成吴氏石鼓文”。石鼓文成就了吴昌硕,同样,他也使《石鼓文》的艺术价值得以发扬光大。吴昌硕临创的石鼓文为其后学习石鼓文的人树立了标杆,许多学习篆书者,皆把“吴昌硕石鼓文”奉为经典并精心临习。

吴昌硕写石鼓,是一种创造性的临写,以石鼓文来触发自我的创造力和艺术潜能,以写我为主,而不是要像原作。比如各种临摹版本的《兰亭序》,由于书者在临摹中都带有各自的笔法,其呈现出来的面目还是有区别的。那么,纯博先生临写的《吴昌硕临石鼓文》也是一种创造性的临写,在继承中进行创造。他在继承吴昌硕石鼓文一些书法本体语言的同时,也有自己的理解和研究。因此能够在学习过程中汲取精华、把握其主要特征,同时也带有研究,写出了自我的意趣和风格。观其临写的《吴昌硕临石鼓文》作品,坚持中锋用笔,讲究行笔的起止、提按、轻重、疾涩、虚实等阴阳变化,故而笔画间疏密相当、繁简有法,彼此俯仰有度、顾盼映带,“整”不呆滞、“散”能聚神。这正是纯博先生是对吴昌硕石鼓文继承的表现,有如他在落款中题记:“俊卿翁所临石鼓揖让有度、繁简从容、高低随意、虚实自然,可谓前无古人,独出机杼。余常摩挲观瞻以为范示,每书皆存心契。”

金学智称“吴昌硕临《石鼓》,更多的是上取金文的结体美和章法美。”吴昌硕四十岁左右开始同时写金文、石鼓文,同时也用成熟的金文笔法去写石鼓文,从字势到笔意形成自己独特的篆书样式。纯博先生从中深愔书体不同而笔意相通的道理,他探索到以小篆的笔法来临写《吴昌硕临石鼓文》比较适合自己的美学思想和书学主张。所以,他临写的《吴昌硕临石鼓文》少了些恣肆老辣、剽悍雄强的风格,却多了份清整温润、古雅简静的韵致。纯博先生临写此作还有个“亮点”,就是善于用墨。主要体现在单字笔画上浓墨、渴墨的对比变化,在起笔及行笔过程中施以浓墨,用笔中实凝重而沉稳,“下笔用力,肌肤之丽”;而在收笔之处往往是渴墨,写出点画中落出的道道白丝,彰显出线条的涩势、苍浑、遒劲的外在质感。浓墨、淡墨的运用,使整个字看上去墨迹斑驳拙朴、富有立体感,具有茂密而不失虚灵、厚重而不失雅逸、遒劲而不失沉静的艺术效果。“不知用笔,安知用墨”,与其说纯博先生善于用墨,倒不如说他善于用笔,是他以骨力之法的中锋用笔使墨分五色,充分显示出他对篆书艺术风格的追求与创造。

学书者在临习纯博先生的《吴昌硕临石鼓文》作品时,其方法要因人而异。一是对于初学者而言,就是要纯模仿的临写,也就是要对临、照着写,在字形上力求接近临本,也就是孙过庭所说的“拟之者贵似。”要不,“临摹之际毫发失真,则神情顿异,所贵详谨”(姜夔)。二是对于有着一定基础的书者而言,临习中在把握其书体特征的同时,不只是求“形”,更要求“神”。《翰林粹语》云:“成形结字,得形体不如得笔法,得笔法不如得气象。”强调的就是带着思考去临习,要有反省和研究的学书精神。不管是纯模仿临写,还是研究性临写,都要注意以下两点:

一、要反复读临写的范本。通过读,可以了解其结字特点,如字形取纵势,呈长方形;结字端正,笔画是横平竖直,但“平”中有起伏,“直”中有曲势;讲究左右对称、留白匀称,繁简得法、疏密停匀、虚实相应;端正中有参差、正欹的变化,等等。包世臣说:“拟进一分,则察进分,先能察而后能拟,拟即精而察益精。”可见,读之重要。

二、要注重用笔。篆书的基本笔画相对比较简单,主要是直画和弧画,其写法都是逆入平出。观纯博先生的《吴昌硕临石鼓文》,虽然笔画简单,但用笔非常有讲究,圆笔中锋虽单一但有变化,行笔注意轻重、疾涩、提按、顿挫,并通过控笔来调节墨色的变化,做到中实涩进、刚柔相济、虚实相生;收笔时或回护,或戛然而止,皆要笔力充沛。另外,要明悉笔顺,掌握其书写习惯,毕竟篆书的书写笔顺往往与楷书不一致。

海派帖学大家白蕉说:“学书者每以选帖质人,其实此等事正是讨老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可算旁人给你的一种参考。百年好合,总须自由恋爱。”于学书者而言,究竟学习哪家哪个范本,可以“自由恋爱”,然一旦选定,就不要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否则将会一事无成。如果以此范本为学习对象,就要在掌握正确方法的前提下,保持兴趣并坚持下去,久久为功,必有所成!

(彭庆阳,作者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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