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锋
认识徐天进老师很长时间了,但并不知道他是书法家。有一天,朋友聚会,见他当众挥毫,笔笔中锋,结体谨严,章法有序,俨然书家模样时,我也没有把他归类为书法家。再后来,在他办公室看到完整的书法作品,且陆续有他的书法展览消息传来,我才开始重新认识他。
没有把徐老师当书法家,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他是一位考古学家。他曾长期主持著名的周原遗址的发掘,是周公庙西周甲骨文的发现者。我想,临写甲骨文、钟鼎文,可能是商周考古研究者的必修课。徐老师的书作所体现出来的风格和古意,当与他所从事的研究工作及日常生活密不可分,而非有意研习书法的结果。如果将临帖作为学习书法的重要方式,我不觉得徐老师在这方面下过太多的功夫,但是如果将临写器物上的文字也看作临帖的话,徐老师在这方面下的功夫有可能胜过许多书法大家。换句话说,徐老师是以一种非学习的方法成就了他的书法。因此,我们在徐老师的作品中看到的是一种非常书法,它或许缺少常见书法的一些技巧,但也因此而脱去了书法的某些习气。我们或许可以将其称之为学者书法。
学者书法不仅不刻意追求风格,讲究师承,甚至也不在意将书写当作书法。借用赵壹的话来说,书法不是学者的“密玩”,学者不需要把它玩出什么花样来,学者也不会把书法太当回事。苏轼认为,学者只是“寓意”于书法,而非“留意”于书法。“寓意”为乐,“留意”为病。赵壹、苏轼所揭示的书法真谛,就是功夫在书外。他们的书法都称得上学者书法。我们今天已经无缘目睹赵壹书法真容,但苏轼的书迹让人酷爱有加,并奉为至宝。如果我们今天只是临摹苏轼的书迹,那就将功夫用错了地方。正因为在书法之外的用功,才让徐老师的书作魅力独具。
饗,乡人饮酒也~《说文》
民人以食为天~《史记 郦圣陆贾列传》
吃喝是大事。
于人,于动物都一样。
吃饱肚子是天大的事。
如何吃好,怎样好吃,则是吃饱以后的闲事。
如何喝好,怎样好喝,也是喝足之后的趣事。
人之一生,总离不开吃吃喝喝。
书写也是天大的事,
何以见得,仓頡造字,惊了天地,泣了鬼神。
如何写好,怎样好写,则是会写以后生出的余事
人之一生,难免要涂涂写写。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不会只满足于大事,而总会千方百计的要在大事之外生出许多的闲事、余事,趣事。
对吃喝的种种追求和讲究,历千百年而不衰,从材料到烹饪,从器皿到空间,从吃相到仪轨,可书者夥也。
对书写的种种追求和讲究,也历千百年而不衰,从媒材到书体,从内容到形式,从随意到法度,不一而足。
等而观之,吃喝和书写实在是同样的大事。两者孰轻孰重?难分伯仲。把吃喝和书写两件大事变成闲事、余事,想想倒也是趣事。
刘山先生于吃喝之大事情有独钟,以至有构筑“山先生厨房”之梦想,如同他对无书的“山先生书房”的臆想一般。而我则于书写稍有所爱,乐意和他共同成就这一趣事。
究竟有趣还是无趣,只能是由食客和看客们去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