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忻东旺的?
靳尚谊:我记得对他最早的关注,就是他的一幅农民工题材的作品参加了全国油画展,这张油画在展览上很突出,很有特点。因为当时很少有人表现农民工题材,而他最早画的。后来他参加了我们的进修班,在中央美院,就接触得比较多一些了。
记者:上次油画院展览上您进行了发言,提到了古典的当代性,也说他每张画都很有力量,这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靳尚谊:忻东旺他是由地方上出来的,接触基层群众比较多,这跟在北京大城市成长起来的画家不太一样。他的个人特点很强,一开始画就有些变形,这种变形是他个人对中国现实人物的理解形成的。他到进修班以后我们教给他的是一些油画的基本规律,包括造型规律和色彩规律。我了解他以前曾在山西的一个专科学校上过两年学,学得不多,但是他很有天分,一开始画得就很好,他早期的东西就很好。经过训练以后他把油画的一些语言特点掌握了,然后在近期的个展里又有比较新的发现。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讲,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比较关注,他在作品里尝试着将油画和中国传统文化结合进行研究。他在近期的作品里强调了轮廓、强调了线的表现,但同时又和明暗结合起来不完全是纯平面的。西方艺术吸收东方艺术以后在印象派以后出现的现代风格,实际上就是从东方的用线表现和平面化这几个方面吸收过去的。中国传统文化和民间文化对忻东旺有着很大影响,他后期在这方面的探索是很明显的,这就是他的文化基因给他带来的东西。所以在那次展览上我表示他既是当代的又有古典的,就在于他把古典的一些造型手段和当代精神结合起来了,将中国的传统文化、民间文化和油画结合起来了,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之所以说他的画很有力量,是由于他个人的艺术特点形成的。他的艺术个性很强,造型手段上有一种变形,使得画面人物的性格很鲜明。他的这种夸张完全是通过个人对世界的一种感受而来的,是通过他对底层人物的感受形成的,很有当代人的特点。这些不是偶然的,不是随意的,也不是别人所能代替的,这是他个人所形成的。
记者:忻东旺的艺术关注的都是底层人物,您觉得他的画有什么现实的意义包括他的当代性?
靳尚谊:现实意义是他反应了这个时代中国人的心情。因为这个时代人们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文革以后我们经历了改革开放,经济、社会发生很大变化,这跟以前各个阶段都不一样。这是一种他们这一代人亲身经历的感受,所以才能出现这样的作品。在我们这一代人中出现不了,因为我们成长的年代是不一样的。他画的是中国当代人的肖像,是 80年代以后 90年代形成的东西,跟之前的年代完全不同。时代变化了、社会变化了,人的心情、人的状态发生了变化,才能出现这样的风格。
记者:您认为如果西方人看到了他的油画作品,能不能产生共鸣?
靳尚谊:按道理说最有民族性的也就最有国际性。国际性不是单一的一种样式而是是各种样式,能将自己的特点很鲜明的反应出来的那才能得到人们的认可。他的画就很有中国艺术特点。
记者:这些特点具体有哪些?
靳尚谊:是他对当代人物理解、对底层人物理解,以及由此形成的那种夸张、变形的手法,完全是通过他个人的感受得来的,别人无法代替。这种变形很有有中国民间文化的色彩、民间艺术的色彩。一般来说民族传统分成两个层面,上层的民族文化传统还有民间的文化传统,他受民间文化的影响比较大,这跟他的生活经历应该很有关系。
记者:有人说忻东旺是特别有思想的一个画家,您对这个怎么看呢?
靳尚谊:从他的画里可以感到他对社会的发展和社会的状态很关注,同时也很有责任感。
记者:您觉得他在中国油画艺术领域有没有贡献?
靳尚谊:贡献就是他创造了很有个性的、很有自己风格的东西。这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他使中国油画更加多样化了。
记者:他经常以写生的方式来进行创作,认为写生是一种挺过瘾的状态,这对他个人风格的形成是不是有意义?
靳尚谊:油画跟中国画不一样,中国画中程式化的东西比较多,有一定的程式规律,把程式学过来了可以怎么画都可以,油画则不是,必须要去写生。油画是很写实的,因为大家不清楚油画是个写实的画种,这个画种就是写实的,基础就是真实,其实欧洲的很多艺术都是写实的,比如说话剧跟京剧就不一样,中国画、油画不一样了,它的很多艺术系统就是写实的,油画他是个写实的画种,它的基本功体积空间这样的造型体系它是写实的体系。忻东旺也好,他是在这个体系里发挥他个人的特点,是这样的关系。
记者:清华美院将要对忻东旺的艺术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其中包括对他人生经历和艺术经历的梳理,也包括对他的文字进行研究,能否请您为研究者提供一些建议?
靳尚谊:虽然我对他接触不是很多,但是他的画我经常看,他的人生经历和他的创作历程我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从他的画册里可以看到有很多他的自述,令我印象比较深。每个人的绘画都跟他所处的环境、文化修养和生活经历有密切关系,所以要研究他的画,一定要从他的生活、他的经历出发,一定要对他个人的历史、他的生活经历做调查和考察,这跟他的绘画都有关系。
记者: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