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包头日报》
感觉•发现•创造——青年画家润喜印象
文/ 贾方舟
七十年代后期,以包头市少年宫为中心,先后涌现出一批有才华的美术青年,陆续考入中央美术院校。在这批人中,最早脱颖而出的是高润喜。今天,他已是在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执教五年的青年教师和画家。
记得还是在七十年代中期的某一天,这个个子不高,堆着一脸稚气的中学生来找我。他自我介绍是二中刘思平的学生,曾在少年宫美术组参加活动。说着他拿出一沓速写请我指教。我翻过这些速写,立刻爱上这位有才气的青年。我暗自惊喜:这速写画的多漂亮!小小年纪,已具备敏捷把握对象的才能。自此,他经常到我这里来,每次来都有新的习作给我看。进入中央美院后,我们的通信往来也一直没有间断,有时一封信写上十页左右。对于他的来信,我从不轻率应酬。实际上,这种交往早已超出师生的范畴,我也一向把他当作朋友对待。
在中央美院期间,润喜的学业进展迅速,每学期都有新的变化。特别是在他即将升入三年级时,我明显感到他在艺术上发生了一次突变:他的“胃口”,一下子大起来,他的艺术见解一下子具有了一种高屋建瓴的气势。先前那种对名家的膜拜,对“大师”的虔诚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开始不满足于从课堂上学到的那些东西,开始变得不太守本分。作为一个中国画系的学生,却在不停地捣鼓版画,油画,雕塑。他在不断发现新的世界,对司空见惯的一切都保持着高度新鲜的感觉,他总是处在一种“发现”的兴奋之中,创造的激情当中......
他还常泡在阅览室里,泡在流派纷呈的现代艺术之中。他迫使自己“读”懂了他们,并且从中悟出了艺术的真谛。
四年级时,他从甘南地区画回一批写生。那些画幅不大气派却不小的速写留给我的印象至今不忘。其实那不过是些用秃笔胡乱涂抹在廉价的黄色包装纸上的形象,但却分外渗透着大手笔的气质。后来,他根据这些素材画了甘南印象组画,其中一幅《高原飞雪》荣获了中央美院首届在校学生作品展一等奖,并被该院陈列馆收藏。
八二年秋,高润喜毕业分派到中央民族学院。这期间,他曾一度对古老的北京发生浓厚的兴趣。他上班远,天天走街串巷。那些细长的小胡同,古老的四合院,退了色的油漆大门和那些在这里出出进进身着太空服的红男绿女;那清晨中车海人流的匆匆忙忙和那提笼架鸟者的休闲自得;那处在明媚阳光中的高层建筑和铺伏在它的阴影之下破旧院落......他敏感地发现这新与旧的冲突与并存,敏感地意识到这旧的,老的,土的即将成为历史。那盛气凌人的高层建筑在心理上造成的压迫感以及那即将消失的一切,反倒使他产生了一种绵绵的眷恋之情。
他画了一批写生,大多是这种情景和心境的描绘。而这种怀旧心理,不正是首都大规模现代化进程的一块补色嘛!他为了使这些新鲜的感觉更富于理性色彩,还翻阅了许多资料,看了人艺上演的《茶馆》,走访了饰演王掌柜的著名艺术家于是之......很可惜,在他还没有找到更为恰当的语言来深化他的这些作品时,他的兴趣又转移了。
大约是85年,一天我去看他,一走进他的办公室,我被惊呆了:室内的桌上桌下摆满了树根雕,大的是有近百斤,一律经过修整,涂成了银灰色,真正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每座根雕都在呼唤着我的造型想象力,使我激动不已,使我长时间无法平静下来。这些在院子的角落被冷落了多年的木头疙瘩,居然被他发掘出来点化成了一件件奇妙的艺术品。
接着,他又让我看了他新近在宣纸上的探索,那又俨然是另外一番景致:这些充满了规整的几何形的抽象画面创造的完全是一种宁静的,平和的与协调的气氛......于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在工作后的几年中,润喜依然在做着多方面的探索,他真是无所不搞,他很难把自己的兴趣稳定在单一的题材上或稳定在单一的体裁上。他不属于那种稳定一种方法一钻到底的画家。这种倾向是他的不足?还是他的长处?似不便下结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正是这种不断的发现,使我不断看到他在艺术上闪现出的灵性。仅此一点,就足以使我深信,他的艺术潜能还远未显现出来。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三十日于00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