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虹
占山的艺术轨迹从上个世纪90年代至今是异常清晰的。著名油画家艾轩就此评论说:“占山的作品色彩强烈、斑斓、高纯度的协调。多年的笔耕竟然渐渐地形成了一种面貌。一种占山独有的面貌。当一个艺术家的作品能被人一眼认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艺术家走入了幸运之门之际。”乡土情怀的延续注定是他的生命情结。如果不了解占山曾经是那样一个生长在乡村的孩子,很难理解他现在持续的对于土地的热爱。
令人喜悦的是,2007年至今的占山跨越了一个挣扎、迷茫的自己,从以往的单纯的对乡土斑斓的热恋、对自然亲切的依恋,转而成为有着自己鲜明当代风格又有着对自然和人类独立深层思考的绘者。
尽管,这个转变还远不成熟和完美,但对于占山确是那样得难得与庆幸。其实可能是刚刚开始的第一步,但为了找寻这步伐的方向,占山的思考持续了几年,2005年几乎一年都在自然里摸索,找寻记忆中另一个激情的脉络。可能“红色系列”让很多人都惊讶了,占山,他消除了写实画派脆弱的技术用笔,只那么稍稍地肯定地用了平涂的粉红色,还是那个大地、那个牛羊,但赋予而它们更深沉而体面的自尊,不再以人本位的意识看待风景,而是把自然本身看成生命,大地还原了成了大地,牲畜还愿成了牲畜。除了那以往对田野的热爱,还有就是对另一种生命的仰视。站在精神层面思考形的来源,这是占山近期最大的收获。
写实绘画,一直是占山的钟爱。因为只有在他想象的色彩中,他记忆深处的激情才渐渐地被唤醒。他那充满深情地对中国北方乡村的眷恋,一直是以一种璀璨而秩序的画面呈现的,这个系列几乎占据他上世纪90年代整个创作,他对北方土地那份壮阔、拙朴的深爱,在乎田野那份无忧无虑的、自由自在的情感,是他2004年前所有创作的内在基调。但几乎写实绘画在它表达平稳或深沉情感的同时,总是会非常尖锐地遇到一个绘画的当代性问题。写实绘画如何突破自身的形式,表现出当代绘画语感;如何在它太容易麻木的后期制作笔触中,始终保持着一种鲜活的激情。这样的思索,让占山陷入深深的矛盾和困惑中。
中国乡土绘画在经过了上世纪5、60年代颂歌式的描述和80年代初四川画派罗中立、何多伶等悲悯批判式的情感历程后,到了90年代至今,应该说它进入了自身的新乡土画风中,在北方乡村写实画派“同路而行美术合作社”的画家中,他们都有着自己对于土地由衷热爱的个性描述,不再强加以人本意识,而是很自信地描绘出自我感觉下的北方的自然。占山在这个过程中,自由地挥洒了自己童年的记忆,自我对于城市、乡村内心不同情怀的甄别,表现出对高粱、谷子、麦田极度的爱恋,和物质极度张扬的都市现代人对乡村田间的一种回望。此时的占山不是没有思考,他斑斓而亮丽的描绘自然的色彩下透露出人的不安与焦躁,人和自然在他的画面中似乎有种脱节,他对自然的深度的感伤和忧患不经意地流露在人的描绘中。应该说占山这一时期的绘画是典型的描绘中国新时期乡村风情的,这个阶段的绘画也确实给占山带来了丰厚的物质回报,但是似乎画面还是缺少了什么,好像还不能由衷地感动或直至观者的心灵,尽管此时占山的新乡土语式绘画也诗意也风情,但占山已经感觉到一种难以诉说的麻木和停止不前缺少激情的难耐。
为了找寻一种更有力地表现后工业时代下乡村风景的标志;为了寻找与当代语境更接近的叙述方式;为了从延续着18世纪法国风景画中脱变而出,占山面对已经成熟的风格,内心的挣扎可想而知。毕竟,他不是刚刚走出校门,也不是从未形成风格,他是要在新的风格中重生。
粉色,就是这块平涂在天空中的粉色,让占山真的有了重生的感觉,这尽管只是开始,但毕竟这是希望,这是一个人敢于放弃敢于创新的勇气。就是因为这块平涂的粉色,占山的绘画有了不曾有的陌生而新鲜的当代感,就是因为这块粉色,占山的写实主义绘画徒增了神秘的表现主义的味道,就是因为这块粉色,观者的眼睛被更加有力的吸引住。我知道占山在用粉色描绘天空时,不仅是颜色的变化,还表现出了一种书写的过瘾。因为那细碎的写实主义的后期制作早把占山这个随时思想都回变化的人限制的沮丧致极。对于写的意义,受过中国传统艺术教育的人都能感觉到,不仅仅如此,这样的笔触是唤起占山内心对时代、对社会意识更深度、更敏锐的思考。
应该说占山以一种新表现主义风格,画出了中国北方山村的力度与恢宏。青春的记忆从不曾改变,但关注自然的视角改变了,从大地、田野、生命和世界的赞美和感恩主题到对它们深切地关注、赋予它们有尊严的生命甚至仰视这无穷的自然,求以最真切的天人合一。不再强调大地、稻谷每一个繁琐的细节,却强势地把自然的强悍一面推到最前端,让观者有种无法推脱的震撼。事实上,占山是想找寻久违的鲜活的内心的激情,那份简单的面对自然的喜悦,那种书写般的意趣,那种突破写实主义风景中呆板又张扬着当代感但依然深深眷恋乡土之情,都在他的探索中慢慢地凸显而出,更纯粹地回归自然,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