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第9节 看望普劳蒂拉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9-17 14:38:06 |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可怜的小妹,”托马索的同情比恶意更糟糕,“她没有告诉过你那是什么样的吗?好吧,我来告诉你,不过我只能说说男人是怎样的。成熟的时候,它就像吮吸一个饱含汁水的西瓜。”

“那皮怎么办?”

他大笑,“这取决于你想要它持续多久。不过也许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个宝贝画家。”

“他会怎么做呢?”

“你不知道?啊,亲爱的亚历山德拉,我还以为你知道一切呢!我们的老师总是这么说。”

“那只是和你们比,”我没能阻止自己,反驳说,“你们在说那画家什么?”

我太急于知道,这让他们占了上风。

他让我等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在说我们那个表面虔诚的小画家,每天夜里在贫民窟游荡。他去那儿可不是为了画画,是吧,卢卡?”

我的大哥点头同意,一张胖脸上带着傻笑。

“你们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遇到了他,那就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

“昨夜,他鬼鬼祟祟地在老桥老桥,横跨亚诺河的桥梁,最初是佛罗伦萨的商贸市集,桥的两旁是商店和手工作坊。原址仍存,是佛罗伦萨最著名的景点之一。那边。”

“你们和他说话了?”

“当然!我们问他去哪里了。”

“然后呢?”

“然后他看起来满怀愧疚,说他随便走走。”

“也许他确实是。”

“啊,小妹,你不懂。这个男人是个杂碎。他的脸看起来像鬼魂,浑身上下都很脏,散发着女人阴道的臭味。”虽然我以前没有听过这个词,可是从他说话的语气我猜得到那是什么意思。我假装听不懂,他便以轻蔑的声音打击我说:“所以你得小心点。如果他再画你,收紧你的外衣。他想要的也许不只是你的肖像。”

“你把这个告诉过其他人吗?”

他微笑着:“你是说我有没有告发他?我干嘛要这么做?我觉得他去画一个淫荡的妓女要比画一次福音聚会好。你喜欢的那个艺术家是谁来着?就是为了画圣母把修女剥光的那个?”

“菲利波修士。”我说,“他画的圣母非常美丽,他后来和那位修女结婚了。”

“那是因为梅第奇家族许婚。我敢打赌老科西莫科西莫·梅第奇,洛伦佐·梅第奇的祖父。从那组祭坛装饰画获益不浅。”

显然,托马索从爸爸那遗传了一些生意人的精明。

“那么你不告发那个画家,又是为了得到什么呢,托马索?”

他大笑说:“你认为我要什么呢?我让他许诺给我画一双长腿和宽额头,给我的子孙留下美好的印象。然后给你画上兔唇,还有一双短腿——正好解释你糟糕的舞技。”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他的粗鲁还是让我吓了一跳。我们的争辩都是因为他需要惩罚我,打击我的优越感,以补偿他在教室里的耻辱。有时我觉得自己整个生活的轨迹就在和托马索的斗争中展开,我的每一次获胜总要付出代价。

“哦,别说我伤害了你的感情!如果你知道……我们只是想帮你,是吗,卢卡?一个引用柏拉图却没有常识的女孩要找到丈夫可不容易。我们都知道你需要所有能得到的帮助。”

“最好小心点,你们两个!”为了掩饰伤心,我阴着脸粗声说,“你们认为有了爸爸的钱和我们家的族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但如果你们睁开眼,你们将会看到事情正在发生变化!上帝的愤怒之剑高悬在城市的上空,每天夜里,他在街上跟着你们的脚步,看看你们犯下什么罪行。”

“哇!你的声音听起来真像他!”卢卡神经兮兮地笑着。我善于模仿别人的声音。

“你现在笑吧!”我转向他,就像讲经坛上的萨伏那罗拉那样,严厉地看着他的双眼,“但你很快就会哭个不停了。上帝会用瘟疫、洪水、战争和饥荒来惩罚那些罪恶。正义的将会得救,其余的将被硫磺的烟雾窒息而死!”

我的诅咒瞬间让我这个败家的哥哥也感受到了地狱的火焰。

“别听她的,卢卡。”托马索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倒,“萨伏那罗拉是个疯子,所有人都知道。”

“不是所有人,托马索。他精通经文,善于布道。你有时最好听听他在说什么。”

“啊……我确实开始听了,可是随后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那是因为你夜间鬼混得太晚了。你回头看看那些夜里在家安睡的人们如何被他打动。他们的眼睛睁得和圣餐的面饼一样大!他们信服他!”我看到卢卡听得更加认真了。

“战争?饥荒?洪水?亚诺河每年都泛滥呢,如果庄稼歉收,人们当然会再次挨饿。这些根本和上帝的旨意无关。”

“是的,但如果他的预言成真,人们就会将其联系起来。想想教皇吧。”

“什么?他告诉我们一个生病的老人就要死了,然后那老人真的死了,我们都称他为先知。我宁可认为这个比打动你的那个要好得多。还有,你应该比多数人都要担心。如果他怀疑男人们的知识,他还相信魔鬼就在女人体内。他甚至认为女人不应该说话……因为,如果你记得,亲爱的妹妹,正是夏娃的花言巧语诱使亚当犯罪……”

“为什么屋子里只要有声音,总是你们发出来的?”妈妈穿着外出的衣服,走了进来,玛利亚和另外一个仆人带着几个皮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你们就像泼妇骂街一样!你的声音真让人生厌,先生,你不应该总是羞辱自己的妹妹。而你,亚历山德拉,你的作为侮辱了你的性别!”

我们朝她鞠躬认错。弯腰的时候托马索使了个眼色,提示我怎么应付。我们之间虽然歧异很大,但有些时候也需要相互帮助。

“亲爱的妈妈,原谅我们吧!我们只是在讨论宗教问题,”他的献媚也许会使很多女人折服,不过对妈妈毫无作用,“讨论我们对那个出色的修道士最近的言论所应给予的关注。”

“哦……”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我希望我的孩子们无需在萨伏那罗拉的刺激下也能自觉遵循上帝的旨意。”

“但您肯定您不同意吗,妈妈?”我急切地说,“我的意思是,他认为学习古代知识有悖基督的真理?”

她停了下来,看着我,而心里仍在想着别的事情。“亚历山德拉,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够多接受一些,而非总是发问。至于吉罗拉莫·萨伏那罗拉,这样说吧,他是个相信天国的虔信者。”她皱眉道,“不过我怀疑佛罗伦萨是否需要一个来自费拉拉的修道士来对它说三道四。如果一个人不得不倾听坏消息,它最好是来自他自己家里的。好比现在。”她叹气说,“我得去看望普劳蒂拉了。”

“普劳蒂拉?为什么?”

“她的胎儿出了点问题。她求我去。今晚我会留在那儿,让安吉丽卡捎话回家。亚历山德拉,你最好停止争吵,用心应付你的舞蹈老师。他至今仍没有对你完全死心。卢卡,你得去学习了。托马索,你留下来,一会儿爸爸回来有话和你说。他在市政厅广场参加治安委员会的会议,可能要比较晚才回家。”

“可是妈妈……”

“……不论你今晚打算做什么,托马索,你都要等到你爸爸回来再说。明白了吗?”

我那个一向对什么问题都有答案的机灵哥哥这次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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