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李的裸体自塑像倒可以被解读为一个对传统中国文化的超越与延展。李的自塑像做的很精致,它在作品中延展了对自己的不同版本,等大的,赤身裸体或躺在地上。头部和身体是精确的李的翻版,其比例和细节都很精准令人震惊。在半透明材料铸造,雕塑看起来像毛玻璃。表面上看李的头枕在一个特定形的枕头上,但心理上整个作品是在呈现一种困扰,他的脸扭曲成一个鬼脸,他的嘴巴是张开的,像似尖叫。雕塑语言的极其细腻和情感传达赋予了这件作品以现代感。这种形式与内容结合的当代感告诉了观众,他们不是在看一个学术作品,而是在看一名男子尖叫的一刹那的情绪,或者正在干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然而,事实确实如此,这个人物雕塑告诉我们李在创作上是有表现主义美学情结的。已被植入或环绕李的身体的透明材料也在加深着观众先前的假设和判断,即-----总感到这里有什么事不对头。所以我们看他的雕塑不要只是观察他的技术如何精湛;相反的,要多看作品表达的情感及其延展的力度。
李必须在自己与学院派雕塑间拉开距离,主要是因为学院雕塑往往只注重技术上达到的高度。在中国美术院校的教学方法是通过学院严谨的训练去传递根深蒂固的技术和理论,而且现实多次证明了许多艺术家很难逃脱学院的影响。但李首先用学院雕塑技术夸张情绪化了他在自塑像中的形象,此外,通过他的碎片破坏了完美的雕塑意象。李的雕塑巩固了我们的直觉------上个世纪在中国发生的文化大革命和天安门广场事件的阴影仍然部分保留在一些艺术家的记忆之中。具象,而不是抽象,可以被认为是为了能满足普通的社会观众的解读的最基本要求。也许这件雕塑的狰狞的脸是对中国巨大的经济飞跃及变化的反应。然而会有观众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在哭。虽然重要的是不要过度解读这件作品而是提醒大家觉得雕塑的创作传递也是心理上的。李把自己塑成大众的一员,从诸多人生的挣扎中幸存下来的一员。
最后一个带有黑色幽默的作品是一个被从内向外生长出来的自然的图案装饰和覆盖着的陶瓷头骨。当然头骨是关于人类死亡的,从任何文化的角度,任何人都知道头骨意味着什么。也许它的表面覆盖着的装饰元素的呈现出:掩饰或隐藏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定局。而且在这里作者是用极其优雅的装饰化美学观念向我们传达了死亡是人类不可回避的残酷的事实。作品的表现性或象征性特征明显,陶瓷釉色的透明见底象征着生命的有限性。死亡是一个艺术的永恒主题。头骨本身与其华丽的表面花纹处理的告诉了我们人生的美丽与肤浅,生命的奢华与短暂。李在和死亡这个普世的永恒主题对话并苦笑。该头骨外观上覆盖着的图像是指水:鱼飞跃在波涛之间。李精湛的雕刻技术增加了头骨的外表的讽刺性-----让它看似很生活,但不能掩盖这样的事实:它是一个代表死亡的头骨。李的雕塑技术和对细节的刻画使我们往往会忽略了头骨的更一般的涵义——死亡。艺术可以战胜死亡吗?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的问题,虽然艺术家可以争辩‘即使死亡是不可阻挡的,它仍然可以被艺术转化’。
李像许多优秀的艺术家一样提出了许多二元对立的话题,如生命和死亡,工艺和意义的方式,即融合在他们的对象本身。他的技术是毫无疑问的,他的进程显然是与中国陶瓷艺术历史的成就紧密相连的。但他的作品给人的感觉仍然不是西方意义上的后现代,依然是当代。他的雕塑中的观念决定着李会愿意继续在更新想法的同时把传统的陶瓷生产意义转化成新的东西。这是一个真正的成就,想想看-----能有多少人可以把一个经常像陶瓷一样古老的材料弄得有如此现代感?李的作品以这样的主题为契机,自成一体,尽管这些新的材料是像人类所能感知的历史那么古老。我们知道,如何使平庸的文笔能变成普遍被接受的观点,关键是其中提出重要问题的能力。
李以其创作的雕塑提醒着我们自己:命运,死亡等终极命题会永远困扰着我们,而艺术可以让我们从自己的心的角度却面对他们,而这才是我们自己独有的。李的陶瓷雕塑顺应了观众希望慵懒的欣赏的态度,并扩大了观众的自由的审美推测能力。他的艺术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跟我们的经验直接相关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