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来,中国动画电影、动画片在海外各大动画节上获奖的作品屈指可数。然而,作为非主流的中国独立动画却成为国外各大动画节上获奖的常客。2010年,中国年轻独立动画电影人陈曦的作品《冬至》荣获2010广岛动画节国际评委会特别奖;另一位独立动画电影人王海洋的作品《弗洛伊德,鱼和蝴蝶》获得了荷兰国际动画电影节金奖;而中国动画导演刘健的作品《刺痛我》在法国入围第五十届昂西动画节最佳动画长片奖竞赛单元。
出生于1985年的雷磊是这群优秀的独立动画电影人之一,在去年渥太华动画节上,他凭借《这个念头是爱》拿下最佳叙事类短片奖。然而在这位年轻的动画导演眼里,独立动画电影人是“孤独”的,中国独立动画也是“孤独”的。如果一小群孤独的独立动画人无法改变大的国内动画创作环境,那他们惟有坚守自己的理念。
北京商报(以下简称“商报”):独立动画短片在国外频获大奖,为什么少有国产动画电影和动画片在国外获奖?
雷磊:国内动画太注重产业化,很多人只知道这是个朝阳产业,认为投资就有回报,把动画当做房地产一样去做。结果,动画企业只关注能不能在央视播出、版权能卖多少钱、如何创造收益等等。这样的逻辑关系从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动画艺术本身。动画作为一种艺术语言,其本身到底是什么样的艺术语言?到底需不需要多元化发展?反而没人考虑。独立动画人跳出了产业链、跳出了公司的限制,单纯地关注动画艺术本身的美,所以能够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商报:你参加过很多国外的动画电影节,也看到了不少优秀的作品,在你看来国产动画还缺少什么?
雷磊:我们落后的绝不仅仅是技术,而是一个观念的问题、概念的问题。我去国外的动画节,国外的动画人就给我看他们收到的邮件:中国某某动画加工公司,可以承接各种动画加工业务,三维、二维、Flash什么都能做。所以在国外动画人眼里,中国动画还是粗糙、代工的代名词。
在国内,动画专业的老师会教你写故事脚本、分镜,其实就是教学生如何尽快就业,让学生毕业以后立刻就能进入这个动画产业链,让这些年轻人像产业链中的一道工序一样,生产各种产业化的动画产品。提高就业率本身没问题,但是单一的教育和产业链,让年轻人失去了独立思考“动画”的机会。而我们最缺的,恰恰就是这种独立思考的精神。
商报:国产动画是否是产业化、商品化过头了?
雷磊:我认为是这样的。但由于我自身不在动漫产业内,并不是特别清楚,国内的教授和领导们会把握方向。我曾经说过,《喜羊羊》肯定是在中国最好的动漫作品,但不是好动画。很多人骂我,你怎么能说《喜羊羊》不是好动画片呢?其实把它放在国际的舞台上比比就知道。所以说,国产动画产业化、商品化已经覆盖了艺术本身。
商报:你以独立动画人自称,你是怎样理解独立动画的?
雷磊:独立动画在国内外都没有准确的定义,但我对独立动画的定义有两点:一个是经费上独立,无论是公司还是个人;第二个是有独立的思考和价值观、审美标准。
很多人一定要给独立动画加上一个准确的概念,这本身就是对动画多元发展、艺术想象拓展的限制。社会对动画的定义过于单一,实际上,中国动画片的形式在早年间是很多元化的,最早的水墨动画、剪纸动画、折纸动画都是中国造的,只是经过近30年的发展,商业化导致大家认为中国动画很单一。
商报:为什么独立动画人热衷于到国外评奖?国内也有很多动画节,也设有动画短片奖。
雷磊:国内动画节不注重版权保护是问题之一,国外动画节会对每部作品都有版权保护协议。
中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动画节。国外的动画节有动画放映环节、有参赛者交流环节、有各种专业沙龙、针对动画的技术研讨,还有给粉丝们准备的一系列活动。而国内的动画节更像是博览会,和国外的动画节是两个概念。
商报:国内各个动画节评出了一批新人,也有很多优秀作品,这些人难道不能成为改变中国动画的力量?
雷磊:我2007年获得北京电影学院主办的动画学院奖。当初和我一起获奖的年轻人有很多,他们很有创意,也很有理想。但不久前,我给其中一位打电话,他说他已经很久不做动画了,这个养不活他。这就是中国动画的现状。目前,中国还仅仅是一个动画制造大国,不需要那么多有创意的大学生,只需按部就班的产业工人就可以。所以,很多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就更不要说如何坚持自己的动画理想,太少有人能够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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