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萧玮,摇滚乐队“麦田守望者”主唱。他是个“不务正业”的人,为搞摇滚从国字号单位退出,为做环保多次深入热带雨林,并于今年自费自导环保纪录片《大象进行时》,旨在讲述亚洲象的生存危机。从摇滚到环保,萧玮一直在不断地自我发现。
语录:
“环保应该是一种享受,而不是一个僧侣式的戒律。”
“现在多数人选择沉默,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但现在这个世界这么不好,我们最容易做到的就是,表达你的不满,让别人知道你很在意。这其实是最有用的第一步。”
“音乐是一种信仰,绿色与和平也是。”
把萧玮丢到人群里,回头率绝对高。酷似滇金丝猴的发型,个子够高,打扮够时尚,相貌不算最帅,但足够爷们。
萧玮是麦田守望者乐队的主唱。这个借塞格林小说《麦田守望者》之名的乐队,成立于1994年,那时的萧玮刚从大学毕业。小说中那个16岁的迷茫少年霍尔顿,有一个梦想,就是在没有大人的麦田里,做一个守望者。现实中,歌声沧桑的萧玮有两个信仰,一个是音乐,另一个是绿色与和平。
大自然就像把狙击步枪 一下瞄准了我的心脏
2010年8月,在雅安动物与自然电影节上,萧玮自筹自拍的纪录片《大象进行时》获得“观众最喜爱”和“最佳教育价值影片奖”。那天正是他的生日。
《大象进行时》探讨的是亚洲象、人与自然间平衡的主题。在泰国,人们驯养大象,奴役大象,在野生大象数量锐减时,人与自然的平衡也被打破。2009年当萧玮参加“与象同行”活动,他被聪明、可爱,“连眼睛都会说话”的大象深深吸引,并为它们的生存困境焦虑。于是,他决定做一部有关大象的纪录片。
为拍摄,歌手萧玮第一次拿起摄像机;为剪辑,他在电脑前耗了近8个月时间,自己买专业的电脑设备,学习剪辑软件,还撰写解说词。等片子出来后,他第一时间传到网上共享,连DVD光盘都是免费发送,没有一张是卖的。
“拍这个的初衷和钱没一点关系,就觉得做这件事有价值。”萧玮之所以将纪录片起名《大象进行时》,源于英文中“elephant”为大象,“ing”表示现在进行时。他希望大象这个充满灵性的物种能一直延续下去。而他现在的英文名字是“Elephanting”。
萧玮与大自然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源于2006年他的“天堂雨林”之行。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热带雨林中,他充分感触到人在伊甸园中的快乐。洗澡就在湖里,森林就是大超市,吃的用的都从里面拿,每天都能听着鸟叫起床,每天都能看到从未见过的动植物……当然,他每天也都能听到森林在消失的消息。
“那次,大自然就像拿着一把狙击步枪,一下子瞄准了我的心脏”。“天堂雨林”给萧玮的精神冲击让他始料不及,在回来后的整整两个月内,他痛苦异常,甚至不想回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欢乐从何而来,什么是幸福。“关键是我清楚的意识到,我没法像他们那样去生活,不能每天早晨都听着鸟叫起床。”
“天堂雨林”改变了他,从此他开始投身公益与环保事业,成为国内著名的环保先锋。
乐队的每张专辑中必有关于环保的歌曲,甚至今年12月的年度专场中,环保即是主题;DVD的包装一定要用再生纸;和女儿一起设计动物形状购物袋;参加各种如“与象同行”的活动,再用音乐、视频去传播环保理念。
对于环保,萧玮的定位是“传播者”,并坚持一定要先去看先去做,然后做到如狙击步枪般的精准传播,而不是打散弹枪,打到的人多,但只是一脸麻子,没有多大效果。
从摇滚到环保,萧玮一直在寻找的自己。他随和,爱玩,甚至有点不务正业,但对每个生命都很尊重,不仅仅是人。他不愿意说自己有什么样的理想,因为那感觉太飘忽,他宁愿说信仰,就像他现在信仰音乐,信仰绿色与和平,并想用音乐传播绿色与和平。
我们知道走哪条路是对的 关键是有很多利益牵绊
记者:你在一篇博客中写“我们的大脑发达异常,发达到可以允许让我们的感官退化。而我最终发现——去感受而不是去思考——正是我们最需要却最不擅长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玮:每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植物、动物都有相同的权利,都要从环境中获得食物、栖息地,人也一样。但人太强大,太霸道了,就知道靠分析,靠思考,去想着怎么样享受会带来多少快乐,但如果没有能可持续发展的条件,最终人们会为他的选择付出很大代价。
记者:我发现你的这种想法不仅贯穿《大象进行时》整个片子,还贯穿在你对女儿的教育中。比如你在给女儿的信中写道:如果发现走错了路,不要继续走下去,一定要退回来,在正确的路上重新开始。这也是你对环保的一种观点吧?
萧玮:对,因为很多发达国家就是这样的,在发展过经济滞后,才意识到环境问题。
现在的科学技术足够解决很多问题,比如能源问题,现在有风能、太阳能,但为什么还在大规模地挖煤,开采石油?还不是因为利益,那些大的能源企业不希望自己的利益受到冲击。
所以说不是我们没有路走,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关键是有很多利益、压力干预。比如要开发一个保护区,是不是要建旅馆,是不是要有五星级,是不是要建高尔夫。这些问题最终都是与利益相关。
我们不该再沉默把你看到的大声说出来
记者:我看你不论是唱歌,拍《大象进行时》,到热带雨林去,在环保方面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传播理念上的东西?
萧玮:主要是传播,因为我不能像NGO那样做很细致的工作,解决了什么问题。我就替你去了某个地方,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哪些坏蛋在干坏事,有哪些好人在干好事,做好事的结果是什么。
记者:环保还是一种理念,而你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去传播?
萧玮:现在要求我们普通人参与环保,大多是被迫选择的。比如政府老说要垃圾分类,但就弄两个垃圾桶,写上可回收、不可回收,我好不容易做出了艰难的选择,垃圾车一来,哐啷又全部给扔到一辆车上。时间长了,人们会很失望,很反感。
政府职能机构也好,企业也好,做环保不是说出来给谁听,而是要真正做到。比如泰国并不发达,但在普通超市的门口一般都放6个垃圾桶,玻璃、塑料、纸、罐头……
记者:那泰国的民众一般会严格按照分类去扔垃圾吗?
萧玮:会呀!我打开看过,写玻璃的垃圾箱里面全是玻璃,塑料的就是塑料。
记者:在你用音乐、纪录片传播环保理念时,你得到了什么?
萧玮:我得到好多安慰,我觉得现在做的事情还是有意义的。无论看纪录片的人,听歌的人,我觉得总会有种子种到他心里。我做的,就是替人们把他们看到的东西,唱出来。
现在大部分人选择沉默,即便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说,因为他认为自己说了也没有用。实际上每个人说的都能有作用。现在这个世界这么不好,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我觉得你至少可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否则别人会认为你根本不关心不在意。大声说出来,这很容易做到,而且这也是最有用的第一步。
环保应该是一种享受 而不是一个僧侣式的戒律
记者:一些环保主义者吃素,你呢?
萧玮:我喜欢吃肉(笑)。有人说吃素可以救地球,还给他的宠物吃素,我反对,这违背了动物的本性。
素食救地球的理由是,生产一公斤牛肉要排放多少碳,用多少土地,而用这些土地种粮食可以养活更多的人。但这个问题很复杂,如果我们全世界的人都吃素,是不是变得更好?你如果不能消除饥饿,那就不能指望大家都以吃素来消除饥饿,或者改变人的本能。这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环保应该是一种享受,而不是一个僧侣式的戒律。
记者:你做环保,那你会注重给女儿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萧玮:我主要告诉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她现在开始上学了,在集体里老师会要求大部分人的表现都是一样的,我就告诉她你不需要做得一模一样,如果你太累,不按时完成作业也没有问题,或者你今天不想穿校服,想穿一件漂亮的新衣服,我也同意。
记者:看来你是把自己对自由,对每个生命的尊重都贯穿在对女儿的教育中。
萧玮:但我不能要求她和整个教育体制去做斗争,因为她太小了,没那么大心理承受能力,所以由她自己决定怎么做。
记者:你的理想是什么?
萧玮:没什么理想,我真的没什么理想。我不太相信有了强烈的理想,才能带来什么。
记者:那你在未来几年内想做点什么事情?
萧玮:很多中国人并不了解中国有什么物种,所以我就想做一些音乐,按照地域分成章节,融合了照片、影像等各种感受,让人听得时候有一种仪式感,而不是像VCR放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我要让人们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
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理想,我希望做的事情,离理想特别远。
(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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