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6月3日,我为中国的万里长城镶了一处“金牙”
2001年6月4日,北京晚报头版以大幅的图文形式,作为迎接6月5日环保日的活动做了报道。
继去年我在山东实施“公海浮石”之后,我今年的作品转回到了进入真实公共空间的尝试。虽然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新作品(构思于95年),但它是一件我必须做的作品,关于这一点下面还要做介绍。我必须要先说明的是,这是一次由民间的公益机构——长城绿色工程组委会主办的一次旨在宣传环保的艺术实验活动,我们决定在6月3日那天实施这个作品,内容是用金砖对一处残长城进行修补活动,对于长城绿色工程组委会来说,做艺术活动的目的在于引起人们对长城沿线环保事业的关注。
经过多次考察,修的地点确定在八达岭镇以西的残长城上。在翻越了两坐山的地方,找到一处前后基本完整,中间缺了两个箭朵的一处残墙,约20米长。通过具体测量,修补此处大致需两百五十多块砖,另有一些半块碎砖。回工作室后,按照城砖相同的尺寸,用2mm厚的不锈钢板焊制出两百五十多块,表面抛光后镀钛金。这种材料经久耐用,富丽堂皇,造价底,不用真金,却能达到仿真金的效果。
过去有许多国家,有钱人牙齿坏了以后喜欢补金牙,一来可以修补坏牙;二来代表有钱;另外还能起到装饰门庭的美化作用。但最重要的是身份的象征,因为金子代表尊贵,镶上金牙更多的是为了炫耀,所以后来一些爆发户即使牙没坏也要镶金牙。在一些小说中就有这样的描写:那个有钱人一笑,露出了满嘴的金牙。
不知为什麽,长城几乎成为了我们的精神象征,人们也不再关心它的原意是否合理和符合民意,我把这两个具有象征性的东西镶在一起,所提出的问题实际上是针对一个全民的梦想。
镶“金牙”的过程也象当年修城墙一样,先让雇来的民工把自制的城砖背上长城,再由助手把它们逐个“砌”在残缺的城墙上,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金砖的部分,远处望去,金光闪闪,就象是长城上的“大金牙”。
这个方案成型于几年前,当时北京正在收集老城墙砖,我觉得收集旧砖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为什麽还收,还不如用不锈钢造假砖,修到城墙里。但由于缺少相关机构的合作而未能实现。
早在1994年,我曾经在北京王府井被拆掉的老式建筑废墟上,进行了一次清洗、粉刷的计划。随着我的工作完成,推土机在几天内将那里夷为平地,现在那里已盖起了高层的玻璃大厦。如今,不仅新的城市制造出来了,人们也开始重视对旧城的保护,甚至不惜血本建造新的旧城。现在人们比较流行的观点是,只要有钱,无所不能。
这个作品让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是,由于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共作品,它必须有两种解释,否则很难进入公共领域。对于公共机构,它具有积极的意义,可解读为一种维护和沿袭某种精神,对于我自己以及艺术圈,它则是具有反讽以及批判意义的,当然,我不主张一味的反讽,那样做太简单了,我更看重作品背后的建设性,并不是所有的建设都是符合我们心目中正确的标准,艺术被赋予的使命仅仅是提示,一种准确到近乎残酷的提示,这就是我所谓的建设。有意思的是,不同层面的人选择了自己的解释,而且还都有自己的道理,同时,我也很尊重这些解释。这个作品最先发表在北京晚报的头版,对于我这是第一次进入大众的宣传层面,这和作品的宗旨是相通的。
我的设想是先以正面的宣传进入大众层面,一段时间以后,在大众普遍接受的前提下,人们再去回味作品的批判意义,这比直接的批判更具有策略性,所谓策略,就是要进入人的骨髓而不是表面。就象吃一种很难吃的药,你需要把它混合在一个有甜味的外壳里,它就会随着甜味一起咽到肚子里,发生药效。否则,人们会拒绝很多良药。
或可以说,我的这件作品属于“糖衣炮弹”型的。
200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