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何多苓的名字一直是一个传奇。
在四川的油画家中,他算得上是“老哥萨克”了。从八十年代初的《我们曾唱过这支歌》、《春风已经苏醒》开始,他就一直以自己的方式为我们生存其间的这个时代不断提供着最动人的形象。在“八五新潮”风起云涌之际,他的态度一直是超然物外的,直到今日,他也一直与各种潮流和时尚保持着很大的距离。他是一个典型的象征主义者和一个超现实主义者,各种典故、幻象和白日梦的因素在何多苓的笔下运用自如,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的执着、他的梦幻令人感动、令人折服。作为一个讲求文学意象、偏重形式主义的画家,他的画面单纯、细腻,情绪抑郁、感伤,经常透露出一种极富唯美色彩的死亡气息。他不是一个本能型的画家,他的人文修养和风格技巧早在七十年代就已历经千锤百练,并成功地塑造了一种稳定的、个人化的、不断延续发展的美学风格。
他曾经画过许多大家都很熟悉的连环画作品,比如《雪雁》和《带阁楼的房子》。与那些对原著脚本亦步亦趋的“小人书”不同,他把每一张连环画都当成单幅作品来对待,着重独立性的诗意、节奏和韵味。《带阁楼的房子》是俄国大文豪契柯夫的短篇小说代表作之一,何多苓的这组画面上也带有强烈的俄罗斯绘画味道,从中可以明显看出谢洛夫和列维坦的影子,间接地表达出何多苓对这些大师们深深的敬意。
这次艺博画廊为何多苓举办的个人作品展览,把这套《带阁楼的房子》从成都拿到了上海,同时展出的,还有一组最新创作的女人体系列,这两组作品分别属于何多苓两个全然不同的风格阶段,二者的时间跨度超过了十年。前者是浪漫、优雅且极具文学性的,后者则以一种低温的眼光和另类的技巧重塑着具象绘画的观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这组最新的女人体作品,精到而大气的制作与丰富多元的情感相映生辉,以经典化的绘画风格表达着永恒的美感。许多圈内人士都应该十分清楚,人体是最普通的题材,也是难度最高的题材,可供艺术家自由创造的空间相当有限,没有一定程度的创见,很容易画出习作气甚至商业气。何多苓的这组女人体,再一次以充分的例证向我们证明了他深厚的学养和老到的把握能力。
何多苓是一个谦逊平和的人,从他的身上,我们看不到任何虚伪做作的假大师气。何多苓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他的画和他这个人一样直率天真,很有亲和力。能够有机会与这样一位画家合作,我感到荣幸与欣慰。
何多苓的传奇一直在延续,在此,我预祝他在上海的首次个人展圆满成功。
(赵建平 2000年6月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