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曼
2005年,在专题“宋庄启示录”里,我们试图把宋庄这个典型个案,放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来看当代艺术在中国社会转型期扮演的角色,当时适逢“首届宋庄艺术节”举办,从艺术家、宋庄镇政府到“宋庄推动者”栗宪庭等,都表现出极大的激情,而来自大洋彼岸佳士得拍卖行、中国当代艺术表现出的商业成绩,也激励起中国人的投资热情,艺术开始成为“高价商品”备受关注。相应的,作为前沿艺术创作基地的宋庄也在各种力量作用下,更名为“中国·宋庄”,由一个艺术聚落跃升为中国文化创意园区,老栗直接介入对新宋庄的改造中,我们都有理由相信,宋庄会成为艺术的乐土,会实现老栗的“平价艺术区”梦想,让人人能拥有艺术。
可短短几年,宋庄在飞速发展,艺术品价格像坐直升飞机一样高涨,作为当代艺术推手的老栗却首次有了挫败之感,“我本来想为艺术家做点实事,可事与愿违。”去年,他参与到20多个艺术区的艺术家组成的“维权人墙”中,用行动支持艺术家为捍卫自己的“精神家园”而与开发商的对峙。如今的宋庄也进入到拆迁的宿命中,街道尘土飞扬,到处是推土机留下的痕迹,一些艺术家迫于租金压力摆起了服装摊,有的画起了行画,还有的进入了拷贝中,问起宋庄的未来,老栗也有些无奈,“宋庄终归会是成功的,但不是艺术上的成功,它是房地产的成功。”
看看其他的艺术区,又何尝不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已经成了各个地方文化建设的共识,宋庄岂能例外?
一边是为糊口挣扎的艺术创作者,一边是上亿的高价艺术品,一些人在盛赞“豪门盛宴”,一些人在高调入市,要让艺术品金融化,一些机构和基金也在进场,从秋拍的永乐、嘉德成交的数据可以看出,艺术的确像这些人希望的那样,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有市场分析人士根据中国艺术品市场交易年增长率预测,2011年艺术品交易额有望突破2000亿元,甚至有国外艺术评论家认为,中国艺术品市场将取代美国成为第一大市场,在这些漂亮数字背后,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却是尤伦斯夫妇在大肆抛售中国当代艺术品,他们将撤离中国市场,这曾带来艺术圈的恐慌。
可能市场人士会觉得过敏,但对艺术家却是一次心灵震荡。由于中国当代艺术在1989美术馆短暂一次亮相后,就被官方弃绝,但他们并没有丧失创造力,而是更深地用艺术介入生活,并在上世纪90年代得到西方藏家的垂青,尤伦斯是收藏中国当代艺术最多的机构,他们把这些作品带入西方运作机制中,让其在市场上表现出良好的成绩到时机成熟就抛售,“现在终于有人接盘了,中国经济腾飞涌现出的新贵渴望身份认同和新的投资产品。”有批评家觉得这是西方炒家惯用的方法。批评家栗宪庭就认为,“这是少数商人玩的游戏,他们不断把价格炒高,但与艺术家没有任何关系。”
张晓刚的《天安门》,在2006年香港佳士得创下1800万港元的天价,而这幅画当初从他手中被买走时,价格不过是1000美元。所以他说,“我的画卖100美元的时候,心里是踏实的,卖到100万美元的时候,反而感觉很虚幻。这个市场疯掉了。”
国内认可这些艺术家,是因为他们商业上的成功,并不是出于认可他们的作品,中国人很少能欣赏当代艺术品。近几年,栗宪庭有意与中国成功的艺术家保持着距离,“因为商业机制要求你按它的标准生产,这些艺术家不得不进入重复自己的怪圈中,其他得不到商业认可的艺术家为了进入豪门就会进入模仿成功艺术家的行列,它其实对艺术整体发展起不到作用,加之这几十年,当代艺术被有意隔绝在大众之外,中国人的审美还停留在传统中。”他认为建立艺术家与大众审美纽带至关重要,而不是让艺术成为商业的象牙塔,所以他呼吁“平价艺术品”时代到来。
目前中国急需“平价艺术品平台”,而不是让艺术品成为一小撮人的数字游戏。艺术生态两极分化,没有公共展示、审美教育等中间环节一定是脆弱不堪,我们策划这期专题不是有意反对艺术商业化,而是希望艺术市场能回归理性,能为大众审美提升留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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