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京城,天黑之后气温降到了冰点以下,但几家五星级酒店灯火通明,越夜越闹腾——嘉德、保利、匡时、翰海等号称中国拍卖界“航母”的几家大机构正接连上演“秋拍”。这阵子流动性泛滥,流到哪儿哪儿起泡沫。果然,今年“秋拍”拍出的艺术品价格一个比一个“给力”。
偌大的厅堂里,别说上千座位概无虚席,连找个落脚地儿也不太容易,人堆后头,还有七八台摄像机齐刷刷架着。拍卖师站在高台,各色拍品左右一字排开……不过人们的兴奋点终究还是落在中央大屏幕上那串不断滚动的数字,总有人瞪大眼睛微动着嘴唇数它究竟拖拽了多少个“0”。
去年,4件拍品把中国内地艺术品市场带进了“亿元时代”,今年,“亿元俱乐部”截至12月13日又新添11位成员。拍场金钱狂舞,若想进门,没那么简单,想买某些特殊拍品,先花200万元办一张竞拍号牌!有人说:看出来了,这年月什么都值钱,就是钱不值钱。
拍卖师:原来是个起哄的主儿?
“180万-200万-220万-240万-260万-280万-300万……”竞买一开场,拍卖师就不停嘴地报数字,这一串少则几个,多则几十个。所以每在“重大拍品”开拍前,拍卖师总不忘喝上一口水,这一报数可能就得持续十多分钟。拍卖场也是他们的秀场,秀的是一气呵成连绵不绝的“贯口”活儿,一不留神,你会觉得他在说相声,说“报菜名”一类的功夫段子。嘴不停,手势也不能断,拍卖师机警地环顾四周,不住把手指向举牌人,营造紧张竞买气氛,很有点刻意。
似乎一切举动,都只为将拍品拍出更高价格。“还有加价的吗?”有时,场下波澜不惊,拍卖师仍执著地问;当报过“第一次”、“第二次”,就是迟迟不忍报出“第三次”。记者在京城一场拍卖会上还亲眼看到,一件拍品明明已经落槌,忽见场下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那拍卖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愣是改了口。
拍卖场上竞买的激烈,有时甚至是拍卖师用嘴喊出来的,当然,幕后还有指尖功夫了得的打字员紧跟着他的报数,把大屏幕上的金额飞速刷新。其实,若有旁观者足够冷静和细心,不总把视线锁定于拍卖师的手势和大屏幕的闪烁,就不难发现此刻并没有谁在举牌竞买。一位业内人士透露,拍卖场合拍卖师凭空叫价的情况时有发生,但一般人发觉不了,因为急急连报几个价格之后,总会有人接盘——这就把漏洞补上了。
新买家:保证“年收益率”就成?
“再加20万怎么样?”“叫到600万了!”“马上轮到某某拍品了。”……在拍卖现场,许多竞买人一手举牌一手将手机贴在耳边。有一回,在邻座,一个竞买人对着电话解释为何选齐白石的这幅鸡冠花而非那幅墨虾,让记者颇感“偷艺”的快乐。他们并非买家,而是受人之托,充当代理人。
“如今加入艺术品竞拍的买家身份越来越多样了,有做金融、房地产的,也有山西煤老板,有民间私募,也有机构投资。因为艺术品投资有专业门槛,许多新买家就找代理人帮忙。有的买家只管结果不问过程,拿出一定数目的钱,告诉代理人他希望得到的年收益率,就完了。至于买什么样的艺术品,买几件,他无所谓。买下之后可能看几眼就放进银行保险箱了,等着升值。这还真拿艺术品当长线股了!反倒是那些正牌藏家,瞧着艺术品价格直线上升,只好眼巴巴与自己喜欢的东西失之交臂。”业内人士说得绘声绘色。
成交价:尺幅够大才能叫得够高?
以往艺术品定价,要计较艺术价值,一众藏家有得讨论了。不过当在乎艺术的买家越来越少,情况变了。
保利秋拍“畅神观道——中国历代名家重要书画夜场”上,当曾巩之侄北宋曾纡的《人事帖》(又名《草书与允直知县七哥札》)开拍在即,许多人屏住呼吸,暗自揣测中国艺术品“亿元俱乐部”会不会再添一员。这是董其昌认定的“苏(苏东坡)不苏、米(米芾)不米”的典型作品,结字于法度中见奔腾之势,有法也无法——对前人各有取法,又自成体势。一位拍卖公司从业人员却对记者说:“看着吧,这件作品的成交价高不到哪儿去!为啥?尺幅太小了(31.4cm×40.2cm)!”果不其然,《人事帖》从2800万起拍,4100万就落槌了,竞买人寥寥无几。
据说,如今决定艺术品在拍卖场上最终成交价的,作者的名头是第一因素,接着便是尺幅。近年来,创价格纪录的书画作品多是大尺幅,比如以4.368亿元成交的黄庭坚书法手卷《砥柱铭》长达11米,以1.34亿元成交的徐扬画作《平定西域献俘礼图》长达18米。这样的“另类规则”似乎与越来越多的机构收藏有关,它们就要那些尺幅大的东西给自己“撑足门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