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我们可不可以这么说,透纳他的表现自然是一种参与性的,他是一种真正把自己放在自然的视角里,像刚才杨老师您说的那样,但是中国人看的自然,中国人看待的天人关系是一种疏远的,是隔着一层的。 杨飞云:还不是,中国人把自己体验也看成一个小自然,那个是个大自然,这两个自然在互动的东西,它其实有一点不是立足在人的本身的,把自己空掉了以后,叫人与自然忘我的精神,自己就像一团云或者一个鹤在自然里遨游,老子式的这种自然。而透纳是一个主宰者,或者是一个征服者,或者是一个创造自然元素的东西,所以他拿绘画元素,拿那些云彩,拿那些海浪,他很主动地在哪里去做,这个也是从伦布朗开始对这个东西有启发,不是那么浅的一下子就能做到的东西,所以透纳可能从这个点上,还是很独特的,对今天的中国人画风景,画山水是不是能有很多的启示。但是你说到的后面的印象主义,特别是柯罗,柯罗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柯罗能把我们的大山水的精神,加上西方古典的精神,又加上近代绘画的元素柔和在一起,他的东西有诗意,又有西方绘画的具体性,同时有一种古典精神,他传承的好像从希腊罗马过来的理性精神也有,但它不是主导的,所以柯罗我始终觉得是西方的一个奇迹,在风景上山水上是一个奇迹,后面的列维坦或者带有文学性,带有自然的热爱,赋予一个纯粹自然里人的,甚至生活的、文学的痕迹在里面,也很不错,他的画除了印象主义的方式,或者除了西方像柯罗他们共同的那种方式,但是他体验到的是带有俄罗斯人的文学、承重的政治的东西都能放到风景里面,印象主义不能说风景,印象主义应该说风景画最好的是莫奈和西斯莱,但是真正用风景在绘画上引发最好的应该是毕沙罗,因为他画风景不光是自身的发展,后来引出来的立体主义,引出来的主观精神,还有一种在绘画本体语言上的深化追求的东西,西方能构成对我们画国画山水的人一些启发,因为我们的山水精神好象走着走着有一种个性化的样子,还有一种把自然和照片里的东西挪过来用,弄点效果,古代的山水很难维系到那样的一个高度,其实它应该吸收点西方人看待大自然的角度,可能更有意思。但是西方的风景,我刚才说了一半,我在法国的时候,特有的一种感觉,怎么能够把中国的山水精神用在出去画风景上,它有一个更宏大的心境和视野,但是要画那个具体的东西,可能这是中国风景油画的发展的一个东西。现在俄罗斯人画风景画的很漂亮,也很大,但是它的东西和中国人领悟的山水不是一回事。 艺术中国:刚才杨老师对柯罗评价,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柯罗的风景画里带有一种山水精神,或者有一种诗意,这是非常珍贵的。 杨飞云:西方绘画里面很少有像柯罗那样的诗意,所以东方人可能吸收西方的时候,第一个关注的就是柯罗,我因为也画风景,我就把西方的风景整个翻一遍看看,透纳其实是挺强的一种精神性,柯罗不是,柯罗是非常温和,带着一种谦和去体验赞美,他的东西可以呼吸,不生硬的给你,但是又很美,很宏大。 艺术中国:杨老师其实把这个问题谈的很深刻,刚才杨老师说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与这个问题相关,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中国的风景画家是不是能够把山水精神真正传承下来,回到刚才的话题,就是中国绘画民族化、本土化的问题,除了人物画之外,风景画也面临这样的问题,另外一个问题,中国画本身进入到了一个现时代之后,特别进入工业化之后,当它表现的题材变了,中国画原来那一套的笔墨和法则,如何应对当下的都市,或者是现代时代的建筑,当然新中国出一些山水画尝试过,但是由于它是有一些意识形态的原因,中国山水画一直还没有真正能做到适应,能够真正适应这个时代的题材,能把原来的山水精髓的东西灌进来。 杨飞云:中国画过去的东西太强大完美,中国画才真正需要博大精深的传承,离开那个点挺难传的,说我不要这一套,我拿笔墨画,材料比较简单,要传承这块东西挺难的,难在因为中国画这个东西,修养、传承,源流太重了,所以中国画家越到后期的画家,都是到了晚期,越晚越是能画好,在这个体系里走到今天还能发展,你看看黄宾虹,黄宾虹认为宋以后的都是野狐禅,我听了很吃惊,他觉得这些东西画的偏离了他认为好的东西,他一直从早期的时候,研究到最后,对这些东西弄来弄去,他根本不把他看成一个进化的,说今天我们就学谁,他是把这个中国的文化,反来复去的嚼来嚼去,嚼出他的定论,最后在晚期有点生发。但是现在画中国画,引申出来有几个东西,我们从这个时候有三块对象,一块就是中国画这块东西,还有一个是比较短时间的,叫前卫也好,当代也好,当代这个词不能轻易定位,还有一块是院体的或者徐悲鸿先生油画的具像,抽象,我们可以说以具像为主的这样一块东西。所以你看现在中国的绘画格局里面肯定有这三块东西,前卫那块是在外面长起来的,中国人到外面长起来的,或者中国人在里面被外国人看中,长起来的;中国画这块是从古老的地方过来的;油画这块是从外面学回来,自己长起来的东西,将来肯定这三块东西都面临一些问题,中国画肯定有一个现代转型的问题,他们现在很尴尬的问题,很大的一块问题,一百年来不断的转型,转来转去始终是打架的,但是很清晰的是齐白石、黄宾虹多了不起,他们放在历史上一点不弱,所以将来靳先生说过中国画这块还会有一个新的复兴,它一定不是浅的,简单的改造一下,样式上的复兴,一定是从更新的视点,因为民族文化一直是不看重,总是眼睛向外,向西,现在最近几年开始不断的看中自己,自己是什么?拿出家底来看就是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必须要有人继承,或者在这个点上发展,离开这个没东西啊,所以这块肯定要有一个重要的发展。我坚信下面中国画,(凭借)中国人的悟性一定能鼓捣起几个当代的大师,而且是有力度的,有传承的。前卫这块,由于外部环境,那一大段时间,中国的经济一直是美国化西方化在追求,这次经济危机是一个停顿,它在中国已经很高的价格,很热的一个度,但它仍然有一个在中国扎根的问题,它才是一个真正的本土化的问题,对它来说本土化很严重,而我觉得最主要的这块东西,也不存在本土化问题,也不存在更新问题,而是它成长的问题,我觉得这块是一个发展时期。从大的角度分析一下,它积累了这么久,它没有展开长,这恰恰是一个成长的时期,所以我们这个时候能成立油画院并不是偶然,也不是哪一个人脑子一热想弄个油画院,它就能成立的,而成立以后又得到这么有力的关注。特别有意思的是我那天去苏州,接触一些画家,好几个画家他们就说,你们终于把油画有了一个出路,有了一个让人期待的点,就好象原来油画没有这个出路似的。其实他们跟油画院没有关系,因为第一他们没有聘上油画院的人,第二他也没有参加过油画院的活动,但是为什么得到社会上的关注?就是油画目前发展是势在必行,它已经积累了这么长时间,它的学习过程有一大段,它的生长过程有一大段,下面就是发展过程,当然这个发展是大的思考,还需要有才能的人参与的多了才能行。 |